也是她粗心,到今日才發覺小羽走路不大對勁,定是那日被那些蒙面人禍及了。
思及此處,她眸色冷了些,卻又放輕了聲音叮囑小羽。
“小羽,過幾日我便要去皇都查害死師父的兇手,歸期不定,你去江掌櫃那兒待段日子好不好?”
小羽嗚了一聲,朝她搖了搖尾巴,林錦書難得扯出一抹溫潤的笑意,輕柔地撫了撫小羽的腦袋。
日後,便隻有她倆相依為命了。
她悲笑了一聲,起身将小羽抱回狗窩後,來到廚房準備燒水沐浴,卻在不經意間瞥見窗台上那隻白面捏的小兔子時,脊背一僵。
她走近拿起,眸色不明地瞧了片刻,移步轉身,面無表情地将其扔在了柴門外。
沐浴淨發後,她又行至狗窩前瞧了眼睡着的小羽,這才回了自己屋子休息。
方栓上屋門,一陣久違的熟悉窒息感襲來,她頓覺天旋地轉,毫無預兆地栽倒在地,待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日夜裡了。
門外,小羽急促地吠着,見林錦書一整日都未房門,它急得不行,忙用前爪去扒門,卻如何也推不開。
林錦書緩緩從地上站起,搖了搖昏沉的腦袋,這才開門放小羽進來。
“小羽,我沒事,老毛病了。”
輕聲安撫好小羽,她來到林岱的屋子,拿出僅剩的一包藥,煎了服用。
望着殘餘的藥渣,她沉歎口氣。
看來去皇都前,她須得照師父的藥方将藥給備足了,方無後顧之憂。
幾日後,林錦書從地窖中取出一半珍藏的藥材下山典賣,用做上路的盤纏。
在她下山後不過一刻時辰,一路疾馳而來的顧昀便已帶着人馬到了山下。
上山途中,嶽令不住地打量着這座人迹罕至的深山,困惑道:“侯爺,您是說侯夫人獨自一人住在這兒?”
柔弱女子,獨居深山?這多險呐?
顧昀沉步走着,隻淡淡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走到柴門外,一熟悉的白色物什赫然撞入視野,定睛瞧清後,他腳步僵住。
“侯爺?”
嶽令喚了喚,眼睜睜地瞧着顧昀将一個髒兮兮的幹面兔子握在手心,眸色沉暗,他便估摸出這事兒怕沒那麼簡單。
侯爺該不是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罷?
護衛甫一推開柴門,小羽立時有所警覺,從狗窩中沖出來對着這群不速之客狂吠威吓。
顧昀眉心輕攏,涼涼地掃了眼,徑直掠過它走向堂屋。
屋内空無一人,堂前,貢桌上供奉的牌位極其顯眼。
他沉步上前,定定地瞧了會兒其上刻的名氏,理了理衣袍,垂首躬身一拜。
随後行至林錦書屋門前,見門窗緊閉,便輕喚了幾聲,卻無人回應。
嶽令也着實是頭一回見着顧昀這般模樣,便好奇地四處打量,想瞧瞧這位侯夫人留下的蛛絲馬迹,熟料卻瞧見了側牆窗台上放着的包袱。
“侯爺,您瞧那兒,夫人怕是不在。”
顧昀順着他指的方向瞧去,面色一滞。
她,要出遠門?
杏林堂中。
江掌櫃将包的厚實的銀子和一打藥包塞進林錦書手中,諄諄叮囑。
“錦書丫頭,我知道你的性子,也不打算攔着你,可你須得記着,切莫與人起沖突,最好扮成男子的模樣上路。還有啊......”
江掌櫃絮絮叨叨了許久,林錦書始終未打斷,也未有一絲不耐,反倒有些不舍。
師父不在了,這是她能得到的,最後一絲溫情了。
眸中霧氣漸起,她吸了吸酸澀的鼻尖,強扯出一抹笑。
“诶,我記住了。”
告别江掌櫃和春生,林錦書搭上牛車返回,走至山下,遠遠便瞧見那輛烏沉沉的檀木馬車,及樹幹上拴着的十多匹紅鬃駿馬,她腳步微頓。
近前草草地掃視了一眼那缂絲鎏金的門窗,她不由得心下一緊。
這樣罕見的物什,哪是什麼尋常人家能持用的?
忽想至此,林錦書四下逡巡了一通,緊了緊手中的銀子,快步朝山上走去。
在瞧見那些步伐一緻的腳印徑直蔓延至小院的方向時,她立時警覺起來,隐進了茂密的林木中,放輕了腳步往前移動。
透過林葉斑駁的縫隙,她瞧見十數名着裝一緻的男子,皆佩刀執劍,眉目肅然。
她本以為是那些蒙面人的餘孽前來滅口,直到一聲渾厚的男聲傳來。
“你們一個個兒的,神情放柔和些,免得吓着了夫人。”
夫人?尋錯門兒了罷?
林錦書好歹松了口氣,疾步從林中走出,欲提醒他們,卻聽見了小羽一聲賽過一聲的怒吠。
沖進小院一瞧,隻見其中一名男子正提了小羽懸空,另一名捉了它亂蹬的後腿,扯着手裡的麻繩就要上手,她怒火中燒。
“你們做什麼?!”
她沖上前搶回嗚嗚亂作的小羽,指着他們橫眉怒叱:“穿得人模狗樣的!竟做出偷狗這般下作的事來!”
那兩名護衛的寬臉上立時青一陣白一陣,二人悄悄觑了眼眸光發亮的嶽令,自覺地退到了一旁。
嶽令大步上前,整衣理冠,堆出一抹自以為和善的笑來,拱手作揖。
“屬下嶽令,見過侯夫人。”
林錦書滿肚子火氣,語氣極沖:“什麼侯爺侯夫人!你找錯門了!快快滾出去!”
嶽令面色一僵,正要給她賠不是,忽見後方屋子的窗中有人影閃過,忙憨笑着朝她身後擡手示意。
“夫人您瞧,侯爺在您房屋呢。”
林錦書沒好氣兒地剜視他,隻當他哄人,熟料下一瞬——
“錦書。”
熟悉的男聲自身後傳來,她立時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