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保服嗎?”顧展溺在對方的笑意裡,心怦怦得快蓋過酒吧的電音聲。
“沒有企業LOGO,算辦公費。”
顧展剛湊到唇邊的酒瓶一滞,怎麼大副連财務都懂?說得和自己惡補的财務知識一樣。
“阙大副萬能啊,會修船還會财務,你是因為貪污被船長丢下海的吧?”
“說了,我可以幫你把顧氏重整旗鼓。大副算什麼,整艘貨輪都是我的。”
阙東朝回答得實事求是,毫不謙虛。
隻可惜顧展不信,一艘貨輪造價上億美金,吹牛吹到外太空。
他大笑喊着小弟上威士忌和冰塊,說大半夜,自己被阙船長的遠大志向吓壞了,需要冰水壓驚,立刻馬上。
***
一大早,宋氏科技董事長宋榮傑也急着要冰水壓驚。
他剛接到阙東朝臨時上門拜訪的通知,行程不公開,二十分鐘後到達宋氏辦公樓的停車場。
阙氏家大業大,沒有厲害的中間人引線,宋榮傑根本沒機會與阙氏董事成員搭上線。
阙東朝卻主動讓律師通知上門,說來就來,毫無緩沖。
宋榮傑不得猜想,是不是自家那對任性的龍鳳胎,不經意惹到阙家,要被尋仇。
畢竟,阙東朝瘋名在外。
阙氏财團的航運闆塊,是阙父阙林炎通過與阙東朝母親聯姻吞并而來。
阙林炎在利益得手後,迅速又搭上其他女人。
阙東朝母親氣不過,丢下女兒阙妤,獨自跑到西伯利亞散心,卻發現又懷孕,便幹脆在天寒地凍的地方遠程離婚,生下阙東朝,定居下來。
這位在極寒下長大的少爺自小晃蕩自在,十多歲回國後,與彰成的公子哥們,完全是不一樣的畫風。
都說阙東朝小時候喝的狼血進補,野性難馴,做事兇蠻,回國時還帶了一幫俄羅斯毛子保镖,目的是為的不讓姐姐阙妤在阙家被欺負。
離譜的是,回國以後,阙東朝也不插手阙氏的生意,日子過得放浪自在。
别家公子哥玩遊艇,阙東朝玩集裝箱貨輪,甚至有駕駛貨輪在海上與台風硬抗的壯舉。
别家小開混夜場喝酒泡妞買醉,阙東朝千杯不倒,鬥毆鬧事,據說一腳就把人踹進ICU,沒救回來,挂了。
宋榮傑猜不透,這位背着命案的公子哥,突然大駕光臨目的,但隻要不是兒子宋漸惹事,怎麼都好說。
他搓着手,在地下停車場門廳站得筆直,一台白色比亞迪停在面前,司機丢下車就要走。
宋榮傑趕緊讓秘書去趕車,網約車有網約車的下車點,卻見一名穿着船長白衫的年輕男子,降下後車窗。
阙東朝幾乎不在公開場合出現,宋榮傑從沒見過他,但看到帶金色船錨的四杠肩章,猜這人應該是玩貨輪的阙東朝不會錯。
車裡的年輕人看上去氣質沉穩,不怒自威,與衆人口中,散漫不羁世家子,似乎完全是兩個人。
男子示意宋榮傑上車。
宋榮傑遲疑着一頓。
“宋董,法治社會,你怕什麼?”男子眉骨微微聳動。
宋榮傑定定神地進了後座。
“阙董。”
“喊我東朝就行。”
阙東朝朝宋榮傑笑笑。
這時,宋榮傑的頭發還沒有全白,但也快了,為企業發展四處籌錢,讓他成天睡不穩。
前世,宋氏科技從估值幾億飛漲到千億美金,隻花了十多年時間。
當時,阙東朝早期跟投過多輪宋氏科技,解燃眉之急。
宋榮傑為人仗義,顧念知遇之恩,就算後期阙東朝股權不斷被稀釋,宋氏每年給阙東朝的分紅依舊可觀。
這輩子,阙東朝想要幫顧展重整顧家,便需要可以單獨和阙氏對抗的财力,提前孵化宋氏科技,便是最好的選擇。
車門一關,阙東朝便面無波瀾地說出目的,開門見山。
宋氏科技傳媒B輪的融資已經快要燒光,C輪資金遙遙無期。
阙東朝開出一個令宋榮傑無法拒絕的數字,條件要持有宋氏科技傳媒40%的股權,且三年内不能有其他資金入場。
宋榮傑聽得目瞪口呆,阙家老三連談判的方式都很瘋,沒有前奏,開口就是上億美金高潮。
“啊。”
融資數字大得離譜,比兒子宋漸揍阙東朝一拳更刺激,讓宋榮傑在後生面前多說不出半個字。
網約車内空氣混濁停滞。
“宋董,衆所周知,我在阙氏财團實權範圍有限,所以我會質押個人在航運闆塊的股份,确保資金調度穩定。”
阙東朝說罷,腦子竟冒出顧展那晚哄香奈兒付酒錢的樣子,見人下菜,賣慘賣得楚楚可憐。
本質他和顧展骨子裡是一類人,為了目的,可以用些非常規手段。
隻不過他賣得慘,聽起來更吓人。
“我質押在阙氏航運的所有股份确保資金調度,這樣一來,如果你完蛋,我在阙氏航運的位置,也會同樣完蛋。”
所以,一旦談成,宋榮傑和阙東朝便是綁一塊的螞蚱,誰都跑不掉。
宋榮傑的表情從緊張得忘了眨眼,到現在不停地閉眼張開,以确保自己不是在做夢。
本以為野狼突然上門是要一口吃掉自己,沒想到竟是叼了塊香噴噴的肉餅來,就看自己敢不敢咬上去。
宋榮傑實在舍不得肉餅,但又怕還沒吃到肚裡,就被阙東朝這頭野狼撕得粉碎。
或者先把野狼請進籠裡?
上樓談談,聽聽宋氏法務的意見?
“阙總的提議很有意思,或者我們上樓到辦公室坐坐?”
“宋董啊,聽說你兒子宋漸在派出所被人告狀性騷擾,你想讓法務來一起談,先把負面事件處理妥當比較重要。”
阙東朝拍了拍黑色西褲上的細小灰塵,語氣不急不緩,不容置疑。
宋榮傑看着阙東朝眉骨刀鋒般下壓,擡手抹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心裡把兒子宋漸咒罵了九九八十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