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尼米得立馬搖頭:“我也忘記了小時候的事。其實遺忘未必是壞事。人會忘記的事,大多數是不開心的事。”
林雅門點了點頭。
不料蓋尼米得眼中閃過一絲不舍。
林雅門立馬改口:“可是開心也好,不開心也好,人是由記憶塑造的動物。如果失憶了,便不再是過去那個人。就好比黃金塑像融化後重塑,已經不再是原本的樣子。”說完這段話,林雅門自己把自己震撼住了。
他雖記得清作者為自己編造的記憶,記得住自己的人設。卻幾乎遺忘了經曆一件件事時的心境,遺忘了對過去的感情。
他不再是過去的林雅門了。如今這個全新的他,是他自己重新塑造的。
“YUE……”景戲多又吐了。
林雅門想要扶人,蓋尼米得這才松開了緊握的手。
他扶起倒地不起,淚流滿面的景戲多。
原本的陽光大男孩景戲多此時變成可憐的病弱狗狗,被他扶坐起。
林雅門問:“你願意再信我一回嗎。”
景戲多摟住他的腰,嬌氣地鑽進他懷中,撒嬌道:“命都給你了。”
“大可不必。”林雅門嘴角抽搐,汗顔道。
不過是吃個藥而已,有必要講這麼暧昧的話嗎。
林雅門快速掏出藥,往景戲多嘴裡一塞。
過了一會兒,景戲多就不吐了,隻是依舊面無血色。
林雅門背起景戲多,努力追趕前方的大部隊。
他料定最後的“決戰”即将到來。
路上,林雅門叮囑:“你那麼能打,卻受不了惡臭的環境,看來是平時的特訓不到家啊。隻有技能,沒有環境适應能力。要不要我幫你制定一套特訓計劃。”
景戲多苦笑:“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拼,卷王。”
林雅門:“能不拼嗎,我的隊友都要吐我一身了。”
“嘿嘿!”景戲多挂着滿臉淚珠子笑,林雅門扭頭瞪了一眼,這個盡給他添麻煩的家夥,笑起來像被哄的孩子。
為什麼有的人明明有着成年人的分析能力、判斷能力、行動能力,性格卻像小孩子一樣。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老頑童心性吧。
林雅門身處資源有限、人口衆多,無限内卷的世界,崇尚精英主義文化和效率的世界,像景戲多頑童心性是不受歡迎。
他所處的世界,情緒穩定、行事平穩、成熟練達,更有利于人與人間的合作,更容易獲取資源。
而景戲多這種好奇心強,探索欲強,愛玩愛鬧,時不時冒出新點子,讓人捉摸不定的性子,不利于與人協同合作,因此不被主流文化接納。
然而這種性格卻更适合媒體運營,吸引大衆眼球。
要是景戲多真的能來他那個世界,很可能一日輸光了所有,又來個極限翻盤,創造新話題。
唉,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應該多想想黑霧。
那吞噬人的黑霧,把所有人的意識融合在一起,身處其中無法掩飾自己内心真實的想法,同時可以感知到他人的情緒。
那是一片意識的海洋,蕩漾着情緒的波浪。
不知為何出現米諾陶諾斯的迷宮,不知為何總是被景戲多喚回意識,不知為何景戲多總能在混沌的意識之海中清醒過來。
這意味着景戲多自我意識很強嗎。
可是自我意識強的景戲多,又為何能輕易穿過心牆構成的迷宮,帶着抵達他人的情緒之海。
理論上來說,自我意識強的人,才能在思維海洋中尋回自我。
然而自我意識強,就意味着心防也高,很難穿越迷宮之牆。可景戲多卻輕松穿過了。
能夠輕松穿過心牆的人,融入集體後,又很難脫離。
像景戲多這樣來去自如,簡直矛盾,是個BUG一樣的存在。實在是讓人懷疑是基與系統和作者的偏愛,才導緻這樣的事情發生。
如果不是被偏愛,還能有什麼理由呢。
對了,基于拉康的理論,自我是一種幻覺,小孩子會把鏡子中虛幻的形象當作自我,人會把他人眼中的自己當作自我。
黑霧是個大他者。每個人在霧中看到自我。卻又融于霧中消解了自我與他者的隔閡。
假設來了一位無欲無求、終極自在的“空鏡子”人格,觀察着一切,客觀地反映着一切,這份映照,便是此人的本身。一個純粹的觀測者。
那麼這個人就可以既保持獨立,又能輕易躍過心牆,能夠自由地在黑霧中來去。
但景戲多明顯不止是個觀測者,他好奇心強,什麼都想要,還想改變世界。
林雅門回頭看景戲多。
景戲多笑靥如花,陽光依舊,卻比那濃郁的黑霧更神秘,深邃,令人捉摸不透,卻忍不住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