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新來的娘們兒在哪?”
門外一道聲音傳來,說話之人中氣十足,一句話傳了快八百裡。屋内女子收劍的手一頓,接着加快了速度,開始朝露光的牆縫走去。
謝歸蘅剛沒來得及放松,現又開始緊繃警惕。不知那人叫的是誰,但她希望不是自己。跟這夥人扯上關系就相當于染上了麻煩,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何況現下還受了傷。
她低頭掃過一眼又重新包紮好的手心,随後又重新将視線放置牆外的世界。
她們似乎是被單獨關到了一間房中。房内陰涼刺骨毫無明亮可言,可牆外面朝陽恰好,刺得眼睛生疼,但叫人移不開目光。
謝歸蘅看到了剛剛發出聲音之人的主子。個子不高,身形消瘦。走起路來有些坡腳,隻是下盤依舊是穩的,看起來像是先前練過武。腰間系的紅布讓他揚了又揚,弄得人眼睛又是陣不舒服,頻繁眨動。
她微微皺起眉頭:“他是誰?”
說着便向旁邊側去,将牆縫露出以供男子能夠看到外面人。
蕭雨規眯着眼睛看了一會終辨出人影。
“唔……李老粗。山寨老二。平日裡總是一副欠他兩吊錢的模樣,模樣很是郁悶。”
謝歸蘅在旁邊點頭。
那人依舊緊盯着門外的李老粗,接着道:“此人掌管山寨财政收入雖有能力但卻因坡腳一直被人诟病打壓,故此脾性陰晴不定。隻是不知為何今日喜笑顔開,定有蹊跷。如今若來找你,千萬小心。”
“好。”
謝歸蘅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嘴唇卻抿了又抿。
被打壓?
能壓住二把手的或是隻有那土匪頭了吧。
手心仿佛又傳來昨夜痛楚,她視線略低掃過,随後暗自“啧”了下。
“那他和那個胖男人關系怎麼樣?”
略顯寂靜的室内再度響起了少女冰冷暗沉的聲線。謝歸蘅收回了視線,擡頭正色看向蕭雨規,問道。
“胖男人?山寨老大嗎?”
男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思緒轉了一圈才繼續說道:“唔,據我所知,他倆貌似常年不對付。我剛剛說打壓他的那人,所指也是山寨一把手。”
“什麼原因?”
“不清楚。隻是知道倆人之前關系密切,被當地徭役賦稅逼迫,走投無路占山為王,在此處建立此寨。”
“然後呢?”
“沒有了。”
情報再度被中斷,謝歸蘅有些忙中生亂,因心焦而長歎了口氣。
不料,說話間,剛剛距離還算遙遠的李二粗轉眼間就來到了附近。她警惕站了起來,眼神死死盯住門口異動。
木質門有些破舊,門外那人推了兩下仍是紋絲不動,最後隻能“砰”地一聲,将門踹開。
“诶!那娘們,你出來。”
李老粗身側的小弟進入室内,杵着一條腿站在門口,指了指謝歸蘅。
謝歸蘅有些猶豫,但幾番思索下來,此刻除了靜觀其變似乎也沒有更妙的方法。
隻能先靜觀其變了。
幾息之後,她借着外面撒進來的陽光和蕭雨規換了個眼神,随後邁步走了出門,見到了李老粗。
“你就是那個新來的?”
外面陽光比預想中的還要刺眼,習慣昏暗的眼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謝歸蘅的眼睛眯了又眯,被刺得生疼,終于看清男人面孔。
長相粗犷,臉上帶着道瘢痕,從鼻梁處一直蔓延至嘴角。
哼,倒是符合土匪這個身份。
“正是。二當家的找我何事?”她微微低下了頭,卻未行禮數。
李老粗看了看沒說話,隻是臉上陰了一瞬,随後不知又想到了什麼般露出喜色蓋住了不耐。沒再搭理她,給旁邊人使了個眼色,自顧自走了。
身後小弟順勢上前,鉛住她背後的雙手跟随其後。
“去哪?”
“東廂房。”
接着被帶着逐漸遠離了牢房。
時值三伏,赤烏懸頂。剛緩過來的身體又逐漸遭受不住這折磨,開始發虛,腳步看起來穩健卻早已支撐不久。所幸未過多久,眼前那李老粗逐漸慢下腳步,停在一處最為精妙整潔的房間。
身後的小弟将人往屋裡一推,便關上了房門。
她勉強穩住身體,靠在旁邊牆上緩着自己剛剛冒出的虛汗,手看似扶腰卻早已摸到劍柄。
拿不準這人什麼目的,但跟土匪共處一室,總歸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冷風不斷吹過脖頸,汗液随後蒸發,說不清原因的,皮膚有些戰栗。男人逐漸邁步上前,謝歸蘅默默向後退去,拉遠和男人的距離,卻遠不及他進的多。
“二當家的,你若是随意處置我,怕是會惹大當家不滿吧?”
她出言想搬出胖男人讓其有所忌憚。對面聞言大笑出聲,卻也停了腳步。
聲音詭異,聽着刺耳。
倒真是個陰晴不定的。
謝歸蘅聽着發毛,本來就懸着的心如今更是上下不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