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看來,這三當家的帶兵入寨。目前這更像是針對自己的鴻門宴。
可以什麼緣由呢?那日屋中山寨老大的态明明已經很清楚,他需要拿到京中狗賊的馬腳,所以必然是繞不開自己這一環的。
謝歸蘅眉頭緊鎖,莫名想到了那日消失的屍體、深淺不一的鞋印和張慶身邊那帶着坡腳的手下。
她低頭思索着,視線突然一偏,看到了蕭雨規帶着鬥笠的影子。突然有了思緒。
“蕭雨規?”
“嗯?”
“他早就知道我們的計劃……”
謝歸蘅伸手抓住了男子的手臂。布料粗糙,摸上去有些刺痛。
“他是來殺你的。”
她感覺到手心裡的身體像是繃緊了。謝歸蘅回頭去看,對上了蕭雨規的目光。
可……殺他?
“為什麼?”
男子開口,甚至連聲音都發了抖。他眼睛裡如今隻剩下了滿滿的不安與困惑。
是啊?為什麼?對于張慶來說,蕭雨規隻是隻連蝼蟻都算不上的俘虜,要殺便殺了哪裡需要什麼借口……又何需動用如此大的周章?
她的眼皮忽然狠勁地跳動了下,思緒仍是混亂成結,還未等她梳理順暢,不遠處的正廳卻是率先有了動靜,那張慶的長篇大論似乎宣講完畢,現下已經搶占了二位新人的位置站到了台前。
陳杏兒的手在抖,李老粗的臉在怒,弄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但謝歸蘅直覺不妙,松開了抓着蕭雨規的手,警惕地看着山寨老大。
胖男人朝着壯男人招手,将人招緻到自己眼下。謝歸蘅辨别不出倆人到底交談了什麼,隻能看出張慶忽然臉色一變,随後又狡黠地一笑,說了些什麼便輕易地把本來情緒激動的山寨老三給安撫下去。
他拍了拍壯男人的肩膀,那人便極聽話的離開了。眼前突然的清淨很自然的便能将注意到不遠處站着的二人。胖男人同樣對他們笑了起來,裡面帶了算計又帶了點得意,臉上的肉擠在一起才能勉強露出他彎着的牙與眼。
像極了小時候話本裡将的豬剛鬣。
謝歸蘅感覺毛發倒生,唇齒發寒。她咬緊了自己内側的唇,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勉強撐住自己的身軀不向後退。
時值日過黃昏,陽光透着金黃打在身上但早就帶着屬于寒夜的涼,但終歸是能暖人。可很快,不出片刻,太陽便已然下去了,連帶着最後一絲的熱也消散在這空中。
甚至寒得比之前的夜更刺骨了些。
她見到壯男人拿着水桶與水瓢,将桌子上已然被設計熟睡的土匪們挨個澆醒;胖男人拿着燃着的火燭将本該早就點亮的紅色喜燭點亮。
房子兩角側挂上的紅色燈籠燃起了詭異的紅光照在燈底下不斷吸氣以維持情緒的新娘新郎,本該早就歡慶熱鬧的宴會來賓卻像剛蘇醒一般從桌子上鑽出伸着懶腰,隻能依靠雙臂撐着桌面才能勉強不摔倒在地。
眼前這景兒如此荒誕,她感覺自己像打開了流傳在坊間的冥界的大門。
謝歸蘅感覺呼吸不暢,她将喉口的衣領稍微扯出一指的縫隙,卻瞟見了山寨老三看向她的視線。
那眼神先是憤懑仇恨但随後像是想到了什麼逐漸變為了嘲弄與得意。
她回憶起了剛剛自己的話與張慶的話。
那是個愚蠢的決定,謝歸蘅想。
她萬分後悔情急之下突然的靈機一動。
“啪!啪!”
遠處再度傳來聲音,她擡頭看去,是張慶在拍手。
壯男人站在胖男人身側,壯男人臉上揚着崇拜胖男人臉上帶着狡黠。
“兄弟們!這可是咱二當家大喜的日子!怎麼一個個的都睡下去了!還不熱鬧起來!”
底下人群中率先發出一兩聲的振臂高呼,但随後這聲勢越來越浩大,一聲接着一聲,排山倒海掀着二人的天靈蓋。
謝歸蘅透着一層層的舉起的手臂看向張慶,感覺自己和這歡呼聲愈來愈大的人群像是相處兩個世界。
她緊盯着他,盡管身後隻有蕭雨規。他緊盯着她,盡管身前有衆多喝彩之人。
很快,張慶似乎厭倦了這場遊戲,冷哼一聲從對視中抽離出來,朝手下之人揮揮手。
他那坡腳的下屬很自然的上前、點頭,随後轉身一步一坡地離開了此處。
不久後,這位坡腳下屬又回來了,隻是身前卻推了輛完全可以供人平躺在裡面的三輪車。
謝歸蘅的表情凝結在臉上,倒吸一口涼氣,再一次抓向身後人的胳膊。
她回頭,看到了與自己臉上同樣神情的蕭雨規。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