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清了受害者的臉。
是上午被裁員中的一位。
章森腦子嗡的一下,求生本能在瞬間警鐘大作,她面對着四渎,不動聲色地往後退。
四渎沒有沖過來把她大卸八塊,隻是玩味地盯着她看,臉上還帶着笑容。
行刑者向來是從容不迫的,隻有獵物才會四散奔逃。
章森不敢暴露自己的後背。
隻是這樣一來,摸索門把手就不太容易了,她後背抵在門上,摸了半天,門鎖咬合的聲音窸窸窣窣,她卻半天都沒打開。
章森也是急了。
她側過身,研究這個鎖要如何打開。
行動的瞬間,她馬上意識到了不對,殺意從耳旁劃過。
她躲過了一刀是僥幸,對第二刀是無可奈何的,章森一直冷靜,這時的怒火反而被點燃,她心想:憑什麼是我。
手邊有什麼東西她都要抓起來和對方拼命。
她的眼瞳中跳躍着火焰。
“好——卡!”忽然有人打了場記闆,暖黃的燈一下子變白,澆滅了章森的憤怒。
白色的燈投下黑暗的影子,冷熱交替加上殺人的驚吓,她眼前一黑,在身體反應過來前,已經趴在了地上。
再睜眼時,導演姐姐正清理場地。
章森躺在沙發上。
錢多多和木頭君在身後。
章森想正常說話,但隻發出了氣若遊絲的聲音:“我怎麼了?”
錢多多:“你先緩緩,别說話,躺會兒。”
但她執意起身,目光落在錢多多身後的四渎身上,四渎迎着她的眼神,遞上了一瓶可口可樂。
章森:?
錢多多接過來,擰開瓶蓋,遞到她嘴邊:“你低血糖暈過去了。”
木頭君補充:“你還說胡話,我們都擔心死了。”
章森不想碰任何四渎接手的東西,但錢多多不管這些,直接把肥宅水塞到章森嘴邊,她隻好咽了一口。
錢多多:“怎麼樣?”
章森:“可樂,還是百事好。”
錢多多笑了,章森還有心情開玩笑,看起來是問題不大了——畢竟隻是低血糖,不是嗎?
章森自己坐起來,可能是可樂帶來的效果,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她覺得頭不暈了,打量周圍,是會議室簡單改造的拍攝現場,有反光闆,有三腳架,有麥克風,還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設備。
沾了血的刀就放在一旁。
看出她的疑惑,四渎解釋道:“我們在給公司拍培訓視頻。”
“什麼培訓要受害者出鏡?”
四渎仍是很有耐心地解釋:“安全培訓。物理安全和信息安全都要拍,我們的業務涉及教育等方面,以前的視頻反饋不是很好,總裁建我們可以在視覺上多下一些功夫。這次的主題是如果有外部侵入,員工如何逃生。”
章森有點開擺了,她每每覺得違和時,總有看似牽強但合理的解釋。
這時候錢多多插嘴道:“你低血糖了還不老實,嘴上說着什麼‘我要上班’‘我愛上班’,都走不了直線了,還一下子竄出會議室,差點打擾人家拍攝。”
四渎溫和地笑着:“沒有的事,章森小姐沒事就好,下次要記得吃早飯哦。”
他沒有叫章魚姐,反而叫了章森本名。
好像很久沒人叫過真名了。章森心裡想着,在公司裡發生的奇奇怪怪事情太多了,她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就和今天一樣,說不定是血糖低造成的幻覺,自己瞎想,不僅為難自己,還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
她下定決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保持鎮定。
錢多多和木頭君先行告退:“你要是恢複了,就來上班啊。”
章森點頭應下,穿好外套。喝了半瓶肥宅水後已經基本好了,本身低血糖就不太嚴重,她這就準備去上班。
話雖這麼說,她瞥到了倚靠在牆角的……呃,受害者?
“那個,”章森停下腳步,“那具屍體……是道具嗎?”
“對啊對啊。”導演笑道,“很逼真吧,是個假人呢。”
有點過于逼真了。
導演姐姐踢了一腳假人,問四渎:“應該用不上了吧,我搬走了?”
“搬吧。”
章森轉身,她覺得這種感覺有點熟悉,于是多留了一個心眼,沒有毫無防備地走出會議室,她忽然迂回地朝邊上走了一步,然後看到有所行動的四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