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韫知道:“大家小心,不要到中間的舞場上去,那下面是懸空的陷阱,裡面都是尖刀,掉下去就成肉串了。”
衆人小心翼翼地靠邊前行,突然,頭頂傳來一陣鎖鍊摩擦聲,随後又安靜下來。
“那是什麼動靜?”
薛韫知道:“被發現了而已。沒事。”
她走到一扇門前,轉動把手,果然紋絲不動。
見她神色如常,有人滿懷希冀道:“這個您會解開嗎?”
“不會。不過也該想到,劫船沒有那麼簡單。”
薛韫知環顧四周明亮的火把,吩咐道:“把火滅掉,剩兩盞足矣。”她的目光落在天花闆上,一朵褪色的蓮花正綻放着。
“那是什麼?”
薛韫知目光凝聚,望着那朵燦爛的蓮花。“照水青蓮。”
“有機關埋伏嗎?”
“不知。”
有人不解,拾起一塊斷桌腿朝那多蓮花圖案扔去,啪一聲砸中了,沒有暗器飛來,也沒有陷阱開啟,隻是激起了一陣悠長的回音。
薛韫知道:“這層的暗道樓梯都被封住了,我們原路出去。”
“原路也出不去了!”
“暗門鎖了!”
薛韫知挑眉,看來遊樂舫又被改造過了,難怪變得鬼裡鬼氣的。
“大人,咱們怎麼辦?”
薛韫知道:“不急。這一層的機關并非一出,要全部封鎖住,除非把整艘船的機關都鎖了。方才登船時遇到的暗箭隻是預設機關,其後并無追兵,我推測,船上的人其實不知道我們來了,這些鎖也并非為了困住我們。”
“所以,現在隻要耐心等一等。”
她的話音剛落,整座船突然劇烈搖晃,伴随着一聲震耳的巨響,眼前的世界突然一黑,漫天的沙塵撲面而來。
塵霧散盡,隻見天花闆被炸開了一個窟窿,一人站在廢墟上,腳下踩着的正是那塊印着“照水青蓮”的牆面。此人正是顧旻。
顧旻朝着薛韫知本來,大喊道:“大人快走,我們都被蘇潤蓮給騙了!”
顧旻身形一動,薛韫知才看見旁邊還站着一個蒙面黑衣人,正與顧旻顫抖。
黑衣人一看見薛韫知,眼中竟冒出狠光:“薛樂文,你果然回來了!”
他把面罩一把扯掉,露出一張慘白的面。薛韫知定睛一看,卻納悶道:“這位兄台,我認識你嗎?”
顧旻喊道:“不要理他,他與蘇潤蓮是一夥兒的!”
薛韫知卻道:“無妨無妨,這位兄台你把白侯爺的船砸成這樣,可有考慮過如何賠償?”
那人提劍朝着薛韫知刺來,顧旻在半路攔住。一排冒着寒光的箭頭對準了他們的去路,薛韫知腳底一頓,拔劍未出,那排箭頭突然又縮了回去。
薛韫知頓時心頭大喜,禁止接觸了,機關又能控制了。她立刻跑向下一道暗門,将閘往下一拉。
“顧淩霜,快走這邊!”
顧旻仍然與那個人顫抖在一出,他右臂帶了傷,隻能左手用劍,此時更有源源不斷的蒙面人從二層炸開的大洞裡跳下來,齊刷刷地撲向顧旻。他擡頭大喊道:“大人先走,不必管我!”
這一喊可不了得,那些秘密麻麻的蒙面人看見了薛韫知,都朝她撲了過來。顧旻大喊:“糟了。”
薛韫知的手已經落在機關上,隻要一按,舞場便會裂開,所有人都會掉入深井,被插成一堆肉串。
“顧淩霜快離開那兒!”
但是方才她沒有機會跟顧旻解釋大廳裡的機關在何處,所以顧旻并未領會,仍在忙着殺敵。
薛韫知遲遲不能按下去。一旦按了,顧旻也會死。
那人伸手矯健地捅了顧旻腹部一刀,顧旻頓時慘叫一聲,扭着脖子大吼道:“好你個蘇潤蓮誇我還相信過你!!你到底是哪邊的?”
背對着薛韫知的一人,面上罩着白色鬼面,颀長身形孤立在亂局之中,手握一柄長劍染着血,正從容走向那個刺傷顧旻的黑衣人身後。蒙面人得意笑起來:“你别妄想了,照水青蓮一世清正,怎會與爾等叛軍為伍。”
薛韫知卻分明看見,蘇潤蓮手裡的益清劍調轉方向,是對準了那個黑衣青年的背。
劍鋒亮起,蘇潤蓮卻陡然頓住,将劍收勢背在身後,轉而朝薛韫知這邊跑過來,身影一閃,搶先按下了薛韫知手邊的機關。她霎時擡頭,那一張白色面具上,似無喜無悲。
地面張開血盆大口,人哀嚎着,刀鋒刺破皮肉的聲音劃過耳畔。薛韫知竄出去和另一人齊力把顧旻拉了上來。回看一眼,狼地狼藉的舊舞場中,那些斷腿桌子和掉落的石磚紛紛墜下,落進那大窟窿裡,都被吞噬了。
蘇潤蓮還孤立在那片堆金棄玉的廢墟中,顫抖的手摘下面具,對着地上漆黑的窟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