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見到餘叔了,餘叔近來身體可好?”
秦晏棠笑着,手裡捧着餘武振為祝賀她而特意買來的花束,兩人沿着劇院後方的大花園,邊散着步邊聊着。
餘武振五十出頭的年紀,幾年沒見,短發有些白了,人倒是像以前一樣和善。
“這幾年你大姐把長萬管理的蒸蒸日上,我少了不少要操心的事,樂得清閑,身體自然而然就好呀。”餘武振和藹笑着,“倒是晏棠你,今兒在這個國家,明日又要飛去那個國家,東奔西跑,外頭的飯菜可不比家裡的味道香吧。瞧瞧,姑娘又瘦了些,老爺子看了要心疼的。”
秦晏棠笑笑,是有意避着這話題,應聲答道:“或許是辛苦了些,不過也去了很多地方,就當是公費旅遊了。”
餘武振隻又笑了笑。
他年輕時便是秦老爺子着力培養的心腹,這麼多年以來,商界裡何等老練穩重,如今怎會瞧不出秦晏棠心中的别扭。
“餘叔還記着,你最愛吃你媽媽做的海鮮煲粥。”他忽地提起,“小的時候你身體不好,海鮮吃多了就過敏,可你又喜歡吃。你媽媽她擔心得緊,卻還是想盡了辦法滿足你,每次拿海鮮煲粥,都隻讓你嘗個味,你不肯,纏着你媽媽撒嬌個沒完,她呀也是又心疼又舍不得見你委屈,次次都讓你心滿意足了,又擔驚受怕地陪在你身邊瞧你有沒有長紅疹。”
秦晏棠走着走着就沉默了,身上披着沉沉的羽絨服,一個腳印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地響。
巴黎冬季的晚風吹來,寒冷如鋒刃,她的心就像是被豁開了個大口子,冷風一個勁地往裡灌,冰冰涼涼的,直叫她喉嚨都要凍得說不出話。
餘武振是秦濮罡的身邊的老幹将了。
巴黎離檀國有多遠?今晚在這裡遠遠地見到他,秦晏棠能猜出來這其中有秦濮罡授意。
餘武振停下腳步,搖頭歎惋道:“前些年你一直待在國外,過年的時候家裡都冷冷清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那人不是個活性子,飯桌上除了跟老爺子聊聊官場上的事,父子兩個誰也不多說一句。你大姐,這幾年跟老爺子的嫌隙是越來越大,老爺子冷着臉對她,她也像她生母,不是個服軟的人,父女倆能離多遠離多遠。還有明朗。他倒是不随你大哥的古闆,不過幾天就約着他那群狐朋狗友出去喝酒打牌,吊兒郎當地沒個正經樣,你大哥,還有老爺子都頭痛得不行。”
“也就是上月,他喝多了酒,酒勁一上頭,趁着脾氣,抄起鐵棍把人家一台車給砸了個稀爛。老爺子知道後,冷臉拿他砸車的那鐵棍直往他身上揮。你大哥就明朗這一個兒子,心中也心疼,但哪裡敢勸呢,老爺子那好脾氣也隻有對你才有,家裡其他人哪敢說一句不是。一棍子下去,你那侄子的腿骨折了,現在還在醫院裡養着。”
“還有你媽媽……”餘武振似是欲言又止。
“我媽怎麼了?”秦晏棠扯緊了些身上的羽絨服,她看似平靜的神色掩在一片陰影之下,看探不清。
餘武振搖頭,語重心長:“她的身體也就隻有那一個老毛病。”
夜晚,冬風太冷,凍得她眼睛鼻子都有些生紅。
季芸是有胃病的,痛起來時會臉唇發白,連話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
秦晏棠手指凍得有些僵,哪怕是方才持續獨奏鋼琴時也未見得有這般冰涼。
她沒再多說,那雙桃花眼裡剩下平靜,眼睫微顫,視線低垂,落在沾上了些許皚皚白雪的鞋尖。
見她這樣子,餘武振拍了拍她的肩頭。
“這月月初,老爺子又往兒童慈善基金會裡捐了一筆款,專用于救治患心髒病的孩子們。這其中的緣由,你當是知道的。”
秦晏棠是攜着缺了一瓣的心髒呱呱墜地的,也正因如此,秦濮罡疼她疼得厲害,一改年輕時期的嚴父做派。
自她出生那年,他便開始往兒童慈善基金會裡捐款,到如今也有二十餘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