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胤那邊她走完了過場,于是随意找了個借口,出來透口氣。
秦晏棠下意識地摸了下口袋,軟紗的質感提醒她,身上穿着的是禮裙,煙盒顯然不在這。
她咬了下唇,看了眼四周,便見秦明朗被一群名媛小姐們圍着談笑風生,一派懶散不恭的模樣。
他倒是靠着那副好皮囊混得如魚得水。
秦明朗無意間看見了秦晏棠,她朝他揚了個下巴,他便懂味地脫身過來了。
“找我幹嘛?”秦明朗語氣吊兒郎當,擡手松了松領帶。
“身上帶煙了?”她問。
秦明朗遲疑了片刻,搖頭:“沒有。”
秦晏棠托着手臂,眉梢微挑:“拿支煙來。”
秦明朗頓了下:“不是,你自己不是有麼。”
“老宅沒放。”
秦明朗眯着眼笑了,果斷擺手:“那也不行,東西給了你,老爺子準要教訓我,我上次腿傷還沒好全呢。”
秦晏棠煞有其事地點頭,問:“你最近不是又找了個小野模?”
秦明朗笑容微僵,心中直道不好。
“聽說挺不錯的。乖巧懂事,人也漂亮。我大哥知道麼?怎麼不帶回來見見長輩?”
秦明朗悻悻地呵呵幹笑了兩聲:“這哪用得着我爸摻和,您不就是長輩嘛,我的好姑姑。”
秦明朗動作連貫,也不拖泥帶水,伸手往褲口袋裡一摸,掏出煙盒。
“就一根,不能再多了,可千萬别被發現咯。”他背過人群抽了一根香煙給她,臨了,還不忘貼心萬分地附贈了句,“這煙可烈,姑姑您小心嗆着。”
秦晏棠稱了心,背影對着秦明朗,滿意地擺了擺手。
原地,秦明朗望着她離開的背影,松口氣,擡手理了理自己的大背頭,嘴裡念叨着:“真特麼倒了個大黴……”
……
想着此時老爺子和秦钊都在外頭待客,書房大抵是沒人,秦晏棠從樓下小洋幾上随手翻了個打火機出來,帶着上了樓。
将将推門而入,未開燈,屋裡漆黑,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如薄紗般襲來,味道不濃,也不難聞。
老爺子早就戒了煙幾十年了。
或許是秦钊在書房待客時點的煙,秦晏棠想。
她也沒打算開燈,就靠着陽台邊上的複古雕花欄杆,“咔嚓”一聲,手裡握着的打火機迸發出明亮火光,明明晃晃,照亮她瑰姿豔逸的五官。
秦晏棠唇角咬着煙,将火湊近了些點上,沒了用處的打火機随手一扔,丢在秦濮罡黃花梨木質的書桌上,發出“哐當”一聲猛響。
她身着一襲優雅長裙,半倚着扶欄,纖白的指尖夾了根燃着猩紅火星的香煙。
明豔精緻的面龐此刻在彌散的白煙裡朦胧模糊,眉目流轉間,皆是風情萬種。
秦晏棠唇角咬着煙蒂,緩緩吸了口,覺着還好,不像秦明朗說的那樣烈。
她垂眸看着底下身着華麗禮服的人們觥籌交錯。
視線挪動間,她美目微眯了眯。
底下,沈稚顔甜甜地笑着給梁雲謙遞了杯香槟,梁雲謙溫潤如玉地笑了笑,說了些什麼,禮貌收下。
她其實并不會覺得這有什麼。
前提是,她沒瞧見梁雲謙背過身時,沈稚顔微微攥着的矜持的手,以及她臉上略顯羞紅的臉龐。
這種事,自己身在其中便懵懵懂懂,覺着不真切,但若是換了來做旁觀者,卻又一下子明了起來。
秦晏棠笑了。
要是沈屹洲知道有這麼戲劇的一幕發生在他身邊,還是他唯一的親妹妹,不知心裡作何感想?
外套的口袋裡傳遞來陣陣震動感,手機屏幕亮起,秦晏棠取出來。
一瞧。
原是遠在澳洲的那位打來了電話。
“怎麼,今日有閑給我打電話來了?”
賀訓丞在那頭氣笑了:“有閑?老子成天閑着呢。”
秦晏棠啧啧兩聲:“實在不行,就跟小姨服個軟得了,這種事哪躲得掉。”
賀訓丞哼笑:“說得輕巧。你跟你媽相處得怎麼樣了?沒吵架吧?”
秦晏棠扯了扯嘴角。
她總覺着賀訓丞問這問題是故意往她心尖上戳,膈應她,報複她先前說的話呢。
“難為你來關心了,我跟她好着呢……”秦晏棠敷衍着,轉過身去時,卻不經意間發現漆黑的屋内有點點火光。
她正巧吸了口煙,瞧見這一幕,吓得愣了下,那口氣猛地噎在喉間,上不去也下不來,嗆得她劇烈咳嗽着,眼角發紅,眼淚都要擠出來。
秦晏棠的腳步下意識地往後靠幾步,捂着嘴,一隻手把那煙頭在扶欄上撚滅,擡眼,盯着那處火星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