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娘走後,梨姐姐将自己關在側院裡好久好久,下次再在家裡宴會見到她時,她變得對誰都冷冰冰了。”
在林敦钰講述當年遭遇的過程中,唐栀心裡不由得泛起一陣莫大的悲哀——
當初,在沈娘走後,是林梨陪着自己排憂解悶;而自己卻在林梨最需要自己的時候,不能及時陪在她身邊。不知,在林二娘子走後,她是以怎樣的心情獨自度過那段黑暗的時光的呢。
從情緒中抽身後的林敦钰見唐栀垂頭喪氣的模樣,也有樣學樣,拍了拍他的肩:
“姐夫,我承認,當初是我懦弱,但你看我這廢物模樣,我也實在替梨姐姐做不了什麼;我看你前途無量,人也端正,我以後拿你當親哥看,你之後,就替我對我姐姐好吧。”
唐栀擡起頭,緊蹙眉頭道:“這話可不能這麼說——首先你不是廢物,比起做纨绔,你水平還比我差遠了;其次,我認為你和你姐的關系還有修補的餘地。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就算沒有你,我将來也會讓你姐過得比在林家千倍萬倍好。”
林敦钰咧開嘴笑道:“好,那你可别騙人,不然我肯定得替我梨姐姐收拾你。”
唐栀也笑起來:“我可不給你這個機會。”
*
此時已是黃昏。
在距離下一個客棧不到二十裡的地方,林家的馬夫張大狗看到前方樹林旁有個不知道什麼東西在往路中央爬動,他起初料想可能是個受傷的野狼之類的。
但當馬車開近時,才發現那竟然是個活生生的人,并且離道路中間越來越近。若是不刹車,可能會從此人身上碾過去。張大狗見狀,立馬勒住了馬。
這時車廂内的唐栀與林敦钰正相談甚歡,而馬車的驟停使慣性較大的林敦钰直接撲到了地上。還沒等唐栀伸出手去扶,林敦钰就罵罵咧咧地喊道:“張大狗,你在整什麼名堂!”
張大狗趕忙回應道:“少爺們,你們快看,路中間有個人在爬。”
将林敦钰扶起來後,唐栀探出頭看向路中央——
還真是有個人在爬!
那人看着是個十六七歲的書生,頭發披散,側臉看着有幾分白淨,白色的衣衫上沾滿了泥土和灰塵,隻用上肢挪動整個身體。若是光線再昏暗些,估計會被人當成是路上的孤魂野鬼。看到馬車停下後,此人立馬呼喊了起來:
“救命啊——救命啊——來人救救我啊——”
林敦钰見狀,挽起袖子,氣勢洶洶地喊道:
“擋道是吧,看小爺我一腳給你踹開——”說着就要往車下走。
那書生趕緊往回爬,然後大叫:“少爺饒命啊——”
唐栀跟在林敦钰後邊下了馬車,問道:“小友,你這是怎麼了?”
林敦钰搶先回答:“肯定是來訛人的,這種人小爺我見過不少了!”,随即拍拍唐栀的肩,“姐夫,你可别被他無辜的樣子蒙騙了!”
“不不不,我不是訛人的,我是去沂城考試的,結果半路馬車被劫了,我被那群蒙面的土匪一腳踹到車下,然後雙腿就動彈不得了,隻能爬到草叢裡等人來救了。”那灰頭土臉的書生暫時停止了爬行,連忙解釋道。
“小友,那你不妨說說你是從哪來,家住何處,家中有何許人等,在哪個學堂上過學?”唐栀看向他那對慌亂中帶有幾絲清澈的眼睛,将信将疑地問道。
“我從西南邊的姑爺屯來,家住溪山谷底下的礦村,家裡有我娘、我爹、我奶奶、我爺爺、我姐姐、我妹妹、我小姨、我大舅、我......”
唐栀聽着這無休無盡的“報菜名”,連忙打斷道:
“好了好了這點可以跳過,你是從哪個學堂來?”
“山陰學堂。”
二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山陰學堂可謂是全大昌最好的學堂,曆史悠久,落址神秘,比林敦钰所在南墨學堂還要厲害得多的學堂,如今朝堂上有頭有臉的大官出自山陰學堂的少說都有三分之一。
要想進這個學堂,單是天資聰穎、當權得勢都不夠,必須得二者兼得才能找到入學的途徑。據說當今聖上幼年時,也被先皇送到山陰學堂念過書。
林敦钰湊到唐栀耳邊,嘴角顫抖地說:“西南、礦村、山陰學堂......
“這位……莫非就是傳聞中來自執掌西南礦脈的孔家、名動天下的曠世神童——孔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