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久違的出行,他并非是漫無目的地晃悠,而是決定去找他的老朋友問清楚一些事。
這條胡同看上去荒廢許久,走了許久也未見一個人影。走到這條胡同的深處,他看見不遠處,總算有了亮光。那個院子門口挂着紅燈籠,散發着幽幽的紅光。
仰頭一看,隻見幾隻白鴿在覆雪的磚瓦上蹦蹦跳跳。如此景象,配上如此氛圍,顯得四周都陰森森的。
他剛走近幾分,那白鴿就注意到了這位雪地裡一襲黑衣的男子,紛紛飛回院内。
還未等他踏入院門,一位紅衣女子“咻”地一下出現在他面前。
“吓!”
“好了,百曉姑娘,你這招吓不到我了。”白貫道從容不迫地笑道。
面前這位名為百曉的女子,有着飽滿的蘋果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梳着兩個丸子頭,還系着兩個紅繩,全身上下都頗有節日氣氛,活像迎春會上的福娃。
出現的那一瞬間,她本來還在興高采烈呲着大牙笑;發現自己這一出沒什麼成效後,便立馬收起了笑容,嘟着嘴說:
“啧,沒意思。”
她低頭看到白貫道凍紅的雙手,心疼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問道:
“現在都什麼天氣了,怎麼還穿這麼少?誰告訴你穿件這麼短的披風就夠的?”
白貫道的手其實已被凍得失去了知覺,可他一想到男女授受不親,便立即抽開手說:
“不冷。”
百曉見狀,無奈歎氣道:
“算了,先進屋說,屋裡有火爐。”
進屋後,暖洋洋的空氣讓在冰天雪地裡走了半個時辰的白貫道徹底恢複了知覺。
二人坐在桌子邊,白貫道抿着嘴唇,神情緊張,不知要從何處說起。
百曉率先開口道:
“咳,說吧,你這大忙人,找我是有什麼想問?”
“我想問上次的紙條是何意?”
百曉激動地站起身,為表堅定還用力拍了下桌子:
“喂喂喂,這話你可不能問,誰都不能壞了我的規矩。”
白貫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随即換了種方式問道:
“林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百曉扶着額頭,緩緩坐下,故作高深地回答道:“我這麼說吧。和林家小姐結婚的唐栀将會在不久後進京,想來你們二人定有碰面的那天,你不如,等到時再問問。”
聽罷,白貫道一反常态地喊道:
“若是等不到呢?”
說完,便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失控,随後低頭沉默,似有萬般思緒難以述說。
這向來雷打不動的白大人竟然會因這事有這麼大的反應。百曉不禁皺起了眉頭,輕咬了下嘴唇,試探地開口道:
“你是不是,喜歡林二小姐?”
頓時,白貫道的臉從耳根紅到了脖子,低頭來躲閃百曉好奇又炙熱的目光,連忙答道:“不敢。”
百曉的眼睛剛才還在忽閃忽閃,為白貫道來拜訪自己而欣喜不已;可如今瞧見滿面通紅的白貫道,她那對大眼睛頓時暗淡了下來,強裝鎮定地追問道:
“所以,你急着問林二小姐的下落,是想向她提親?”
此刻,白貫道見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就這麼暴露人前,低着頭,死死攥着雙拳,啞聲道:“是。”
百曉不禁撅起嘴,緊緊盯着他——
此時的白貫道活像隻犯了錯後無處躲藏的小貓,明明看着甚是可愛,但一想到他此刻心裡念着的人并非自己,百曉隻感到一陣悲涼。
她在心裡呼喊道:
“蒼天啊——這個救過我一命還長得這麼帥的帥哥為什麼喜歡的就不能是我——”
她靠她倔強的嘴來完成收尾工作:
“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隻能祝你順利了。估計不久後你就能見到林二小姐了。”
白貫道頓時眼睛發光,猛然擡頭,興奮地問道:“何出此言?”
“我去,這家夥居然也是個癡情胚子......可惜不是對我。”
百曉想到這,無奈捂臉,苦笑道: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随即,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大概還有......反正就是明年的這個時候。”
“一年?”
“對,就是一年。”
百曉本以為白貫道會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可他竟喜笑顔開,興高采烈地站起身來,禮貌地拱手作揖道:
“白某謝過曉姑娘,今日夜深,我就不叨擾姑娘休息了。姑娘珍重。”
百曉努力擠出一個端莊大氣的微笑,可面部肌肉就是不聽大腦使喚。雖不情願,但也識趣地站起來道别:
“保重,不送。”
她懶洋洋地倚在門邊,白貫道漸行漸遠的背影就這樣映照在她棕黃色的眼眸裡。
他怎麼連頭都不回。
怎麼連背影都這麼帥。
好悲傷。
等他的身影徹底離開她的視線,她像是突然下定了什麼決心般,扭頭走回廳中,利落地關上門,嘴裡嘀咕着:
“百曉啊百曉,就算你無所不知又如何,你這喜形于色的毛病不改,以後還不是照樣完蛋。”
此時,飯桌的屏風後突然傳來如微風般輕柔的女聲:
“怎麼?我們小百曉,被男人傷透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