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想離開,為何不直接待在這,還要回去?”
“我要是私自逃走了,我娘會不開心的,我不想她不開心。況且,庵裡的人會一直找我的,我不想給家裡添麻煩。”
林梨輕輕點了點頭,淺笑道:“好,一路順風。”
*
白府内。
唐栀與林敦钰待在廳裡,靜候着醒酒後的白大人現身。
這白府,并非唐栀想象中的氣派,倒是與城郊那些小院子相類似,簡單的布局,簡樸的裝飾,再配以幾株綠植點綴,院内唯一一棵樹,竟是棵高大的梨花樹。春風輕拂,滿樹雪白的花朵競相綻放,層層疊疊,宛如冬日的綿綿積雪。
唐栀捧着雙頰,從廳内望向院子内的梨花樹,萬千思緒如同這梨花般,随風搖曳。
昨夜,自己并未喝幾口酒,自然是聽得懂白貫道是在講些什麼東西。
雖說隻有幾個零星的詞句,但也多多少少聽出白大人對林二小姐那暧昧的男女情愫了。
二人是在何時何地相識呢?
為何林梨從未向我提起此人呢?
停停停,點到為止,不要自作多情了——
想來,以白大人的過人才智,在馬車上,他套出了林二小姐就是自己夫人的真相,自然就能推出林家替嫁一事。
若是此事到了天子跟前,不知林家會不會落得個欺君之罪,那便是殺頭的大罪啊——不過,這聖上的脾氣向來是把不準的,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哎,不知自己将來的仕途會是多麼艱險萬分......無論如何,隻望不要牽扯上林梨。待白大人上座,定要好好跟他求求情,道道自己的苦衷。
不得不承認,這白大人,确實英姿飒爽、天資聰穎、前途無量。比起家道中落的自己,似乎要好上幾萬倍。想來,無論是哪個女子都會對這樣的男子動心吧......
林梨呢?
林梨也是這麼想的嗎?
像林梨那樣博學廣識、仁心仁術的女子,若是一定要與人相配,自然也該配上世上頂頂好的男子——
那我呢,我在她心裡,是怎麼樣的男子呢?
是喜歡纏着她打賭的童年玩伴,還是渭城人盡皆知的不學無術的纨绔,抑或是成婚後滿嘴承諾卻未曾兌現的丈夫?
大概隻比“頂頂差”好上一點。
唐栀落寞地垂下眼眸,思考着自己的未來。
林敦钰坐在他邊上,因為昨晚也喝了不少酒,倒在桌上睡了一會,現在才緩緩撐起腦袋。
看到唐栀泛紅的眼眶與前所未見的神色,他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般,頓時清醒了,連忙問道:
“姐夫,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唐栀聳聳肩,微笑答道:“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什麼往事竟讓你如此受傷?”沒眼力見的林敦钰追問道。
“就是一些,不太開心的事。”
林敦钰的眼裡迸發出好奇的光芒,他湊近道:
“說說呗,有些事,說出來說不定就暢快了。就比如上次我和你說梨姐姐那次......”
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加入了對話——
“林公子,是何事,可否與在下分享一二?”
二人一驚,猛地扭頭,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原來是白大人正從主廳内部的側門走出來,而非從正對着院子的正門走入,剛好進入了二人的視線盲區。
這時,白貫道已換上一套素雅的白衫,與他的氣質甚是相配,而腰間挂着的青玉宛如點睛之筆,更顯得他出挑萬分。
唐栀隻輕輕看了眼,便快速撇開了視線。
心裡念經似地嘟囔着:“不能看,不能看......”越看越自慚形穢,自愧不如。
林敦钰生怕沒能将替嫁的事遮掩過去,連忙賠笑道:“哎喲,這個呀,小事小事,就是我姐和我的一些事。”殊不知白貫道此時已知曉了真相。
“林二小姐替嫁之事,我已大緻了解。”
剛聽到前半句,林敦钰的内心頓時湧出一萬匹馬,在裡邊狂奔亂撞,感覺自己的腦袋頓時架到了處刑台上,又或是艱難行走于嚴寒難耐的邊境中,四周是白茫茫一片......
而唐栀隻驚訝了一小下,便低頭繼續喝剛才沒喝完的解酒湯了。(唐栀心想:“行吧,這樣也好,不用我另外說了。”)
白貫道見到林敦钰那萬分驚慌的面孔,溫聲補充道:
“我不會将此事告與天子面前,還請各位放心。”
随即,他笑臉盈盈地望向唐栀:
“但若要在下保密,還需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準确的說,是唐公子。”
唐栀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開始懊悔自己昨晚為何沒能将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肌肉——
瞧,這就是被人抓到把柄後的身不由己。
“白大人直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