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蝶也學着上一位男子那般湊上前去:“工頭,你看俺倆成不?”
那工頭隻輕輕瞥了二人一眼,便立即判斷道:
“細皮嫩肉的,一邊去。”
阿蝶問道:“可你不是說男子都要嗎?而且我看着你把那麼沒勁的都收了,咋不收我倆呢?我看剛才那個連走路都沒學會。”
那坐在邊上等候安排的瘦小男子本來還在沾沾自喜,聽到有人點自己,立馬驚起道:“你說啥?有種再說一遍?”邊說邊卷起袖子。
那工頭将欲暴起的那家夥按回去,繼續說道:
“你們看看你們的手是幹活的嗎?我一看就知道你們是家道中落、窮困潦倒的公子哥。吃不了苦就别來這兒湊熱鬧,去去去,别耽誤我們招工。”
就在工頭将二人打得措手不及之時,阿蝶竟突然跪了下來:
“大哥,俺求求你了,俺和俺弟已經三日沒吃飯了,每日隻能去路上撿别人不要的菜杆子吃,你看他灰頭土臉的,哪裡是什麼公子哥的樣子。俺們就是鄉下來謀份差事的,就因為長得還行,去到哪裡都沒人要,覺得俺們不是什麼正經人……大哥,你要是收了俺,讓俺們幹什麼都成——”
說着說着,還拉着不明所以的唐栀一塊跪了下來。
圍觀的衆人議論紛紛,而工頭也瞬間啞火。
一旁的管事本來還沉默不言,看這架勢,無奈說道:
“行吧,給你們次機會,别搞砸了。俗話說的好,‘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們趕快站起來,拿好東西,跟包工頭走。”
阿蝶大聲喊道:
“大哥,你就是俺們的救命恩人了!”
唐栀的瞳孔驟然放大,心想:“原來還能這樣?”
阿蝶表面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其實心裡正洋洋得意着:
“男兒膝下有黃金?哼,我下跪怎麼沒人給我黃金呢。自尊什麼的,都是自己給的,要是達不成目的,與狗屁也沒什麼差别。”
而唐栀對于給陌生人下跪的事也是不甚在乎(他心想:“反正在祠堂也沒少跪。”),反倒是不禁感慨起這市井生存之道的奇妙。
總之,二人也算是成功混入這“異常兇險”的侯爺府了。
*
林梨在車廂内,靜靜端詳着這兩盆如同親姐妹般的春蘭,而車廂外是連天的焰火聲。
她暗自想道:若是娘在世,定然不會将沈夫人所贈送往别處去,也不知林大人是怎麼拿到的......
點兒見林梨若有所思的樣子,在邊上說道:
“小姐,這倆盆花都很可愛呢,等會賽花要選哪盆上呢?”
這話倒是問倒她了。
這兩盆花雖長得相像,但也各有各的好,從唐府帶來的那盆葉子清脆,線條流暢,葉不會喧賓奪主,而花不會過分亮眼而失了協調;而林二娘子的這盆,那位于中心的幾朵花倒是更為鮮豔動人。
這賽花雖有大緻的評分标準,可最終還是由評委來定。每個評委的喜好有所不同,有人喜愛豔麗的花朵,有人偏愛花朵與葉子的相得益彰......總之,還是得看眼緣。
林梨笑道:“待我再想想吧。”
抵達賽花現場後,林梨掀開車簾,一眼便瞧見了這評委席中的一位姑娘,一襲白衣,打扮得極為簡約,頭上卻簪着一朵紅色梅花,仿佛點睛之筆,腰間還别着一塊墨玉——
此裝扮看似随性,實則卻是别出心裁。
她身旁還坐着一花枝招展的男子,頭上頂着一朵嫩粉色牡丹外加鵝黃-色山茶(可能是自己染的),一瞧便是喜歡豔麗花色之人。那男子左顧右盼,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那飄忽不定的視線最終會在周遭捧着花盆的人身上停留,似乎在觀察此次來參加賽花的都是何許人等;
而那女子隻是默默坐在案前,一筆一劃勾勒着眼前的工筆紅梅畫,不動聲色,卻帶着天然的氣場。
點兒拍拍她的肩,小聲問道:“小姐,帶哪盆下車?”
林梨果斷答道:“從唐府帶來那盆。”
點兒有些驚訝她竟然這麼快決定好了“參賽選手”,但一想到自家娘子做出的判斷準沒錯,就默默将不解的表情收起,随後咧嘴笑道:“是。”
在登記好參賽信息後,林梨與點兒便帶着春蘭,到等候區找了座位候着。那王三也好奇得緊,将馬車放好後,打點了旁邊的車夫幫忙看會,随後便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到了二人所在。
眼尖的點兒一下就發現了走近的王三:“小姐你看,王三來了!”
王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咧笑道:“嘿嘿,俺實在是好奇,馬車俺已經叫人看好了,你們放心吧。”
林梨點點頭表示許可,微笑道:“也好,人多也熱鬧。”
不出一刻,賽場中-央就傳來一聲鑼響,緊接着有人大聲喊道——
“迎春會第二日,渭城賽花會——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