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那同床共枕的兩夜後,唐栀從此賴在林梨的房間不走了。
林梨不是沒趕他,隻是次次他都有新的小花招、小把戲,任是誰來都趕不走;再加上,她每天忙完鋪子的事,也已經精疲力盡、無力應對了。
此外,她還發現,有唐栀在她身邊,她能睡得更安穩——這樣也有利于第二天繼續籌備開業事宜嘛。
這麼一想,她倒是心安理得許多。
對于心中那份已經無以掩蓋的愛慕之情,她隻能盡可能的保持克制、矜持、不動聲色。
可在敏銳的唐栀心裡,任他折騰還不會氣惱的她,早已完成了一場沉默卻真摯的告白。
今早,唐栀特意起早了,問在院子裡看書的林梨:
“姐姐,你怎麼每天都起這麼早?”
林梨不想透露太多,隻簡單答曰:
“養生。你呢,起這麼早做什麼?”
唐栀眨眨眼睛,并沒有正面回答林梨的問題:
“可你的黑眼圈越來越重了耶,是不是睡不好?要不要我們睡回那邊去?”
林梨搖頭:“要回你自己回。”
其實她也沒想到什麼一定不能換回到原來的房間睡的理由,但就是不想回去。
“好啦我不提了,那姐姐早餐想吃什麼?”
“包子。”
聞言,唐栀兀然想起來上回上朝時的愛心包子——這下可總算讓他等到個良機來刨根問底一下了:
“對了,上回的包子,可是姐姐蒸的?”
林梨擡眼:“哪回?”
“就幾天前,我與唐璨上朝那回。”
林梨思考了片刻,輕輕點點頭,答道:
“哦,王姨休息那次啊——那是王二蒸的。”
王二???
林梨瞧他這幅呆滞的表情,問道:“怎麼,不信?”
唐栀不語。
“我聽王二說,你可是一人吃了一整鍋呢。”林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菲姨回府後想再吃幾個,結果一個都沒找到,還找我哭訴家裡進大耗子了。”
大耗子唐栀尴尬一笑:“啊,那、那是因為這包子好吃嘛。我先去廚房看看包子蒸好沒有——”
然後撒腿走開,打算溜到廚房去避避風頭。
唐栀拿着一筐包子回來後,林梨已然離開了院子。
他“悲憤交加”地坐到林梨剛才的位置上,拿起包子,一口咬下去——
“咻”。
肉汁直接濺到了林梨放在椅子邊的書上。
!!!
大事不妙!
唐栀一口将包子露餡的那邊塞進嘴裡,一把抄起書,趕緊用袖子将書封上的油漬擦幹淨。
擦完一看,這油漬依舊頑固。
怎麼辦!姐姐向來是愛書的,若她回來發現我幹出此等馬虎之事,定然會生氣的!
要不,再買一本?
他仔細看了看書封,上面寫有墨色的“芳譜”二字。
這是,寫花的書?
不知市面上有沒有的賣呢。
他擦了擦手,再小心翼翼地翻開。
這封面内側畫着一盆春蘭,右上角寫有一行小楷,内容是:“贈嶽娥”。
嶽娥......
好熟悉的名字,唐栀想起來,自己當年在渭城唐府時,似乎在沈娘的一些信件上看到過這個名字——
嶽娥,阿娥,娥兒......
對了,這是林梨娘親的姓名。
他皺着眉,又往後翻了幾頁。
不知為何,這書中清秀的字迹,竟叫他越看越熟悉、越看越親切。
在翻到描寫栀子的那頁時,他一瞧見其中“栀”字的寫法,便頓時反應過來——
這是......沈娘的字迹。
*
林梨的鋪子那邊,經過衆人幾日的奮戰,已準備好了大半。今日,便是挂上牌匾的日子。
這花肆的名字是林梨與菲姨一起商量出來的。說起來,二人糾結了好些時候,也沒得出個滿意的答案。
要是叫什麼什麼花肆,雖說一目了然,卻又感覺落了俗,與她們打算售賣的高品質花卉不相契合;若是取些高深莫測的名字,又不夠招眼,隻怕成了路人眼裡的陽春白雪。
直到幾天前,林梨突發奇想,快速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
菲姨接過林梨遞來的三字時,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問道:
“梨花閣?不像花肆的名字耶,倒像是煮茶賞花的地方。小梨兒,你是怎麼想到這個名字的呢?”
林梨支支吾吾地答道:
“算是有些,特殊意義。”
菲姨一拍腦袋:“哦!我想起來了,渭城唐府,你住的地方不就是梨花閣嘛?”
林梨輕輕點了點頭:“嗯。”
“名字取得這樣明顯,不怕你相公知道?”
“我打探過了,除了丞相府到唐府那段路,他哪都不會去逛。就算讓他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事,隻要不讓外人知道就好。”
“哎,這麼一想,你‘内人’成日除了工作便是急着回府找你了。哪想你越來越忙,也沒什麼時間同他胡鬧了。”
林梨心想,這樣多好,有事忙活了後,再也不用整日将那顆心寄托于旁人身上。
她知道,無論她現在與唐栀有多好,都隻是暫時的。
若是某天唐栀厭倦了不善言辭的自己,不再纏着自己,而是像爹那般接二連三地帶小妾回府,而自己又一不小心投入了過多的真心,隻怕會落得林夫人那般悲慘下場……
說來,這種未雨綢缪,甚至說得上“杞人憂天”的想法,其實自小就根植在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