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心生喜悅，她便會想着這是一戳即破的泡沫；而心生了悲念，卻隻覺得這是人生的本相。

至于那些分外的感情，不過是一時妄念，難以長久。

林梨禮貌地笑笑：“還是賺銀兩要緊。”

“賺那麼多銀兩做什麼？”

她想說：銀兩可比人靠譜多了。

但最後隻笑着答道：

“誰會嫌銀兩太多呀？”

*

唐栀手裡拿着那冊《芳譜》，慌慌張張地找到府中的下人，一個一個問道：

“可知道我夫人去哪了？”

每個人都答：“同菲娘子去街上玩了。”

“哪條街？”衆人皆不知。

王二問道：“公子，你今日不用上工嗎？”

其實唐栀現在作為家主，衆人應該改口老爺了，但大家都習慣了叫“公子”，便打算等他老些（再穩重些）再換“老爺”。

“不用。”

滿眼黑眼圈的唐璨路過，憤憤喊道：

“憑什麼？”

“憑我下午要進宮去。”

“憑什麼？”

聽到這，王二識趣地走開，乖乖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心裡暗暗想道：“還是俺弟好。”

唐栀：……

不遠處的林珑聽見唐璨的動靜，快步往這邊跑。

“唐璨！”她歡快地喊道。

唐栀順勢搭上他的肩，打趣道：

“哄好了？孺子可教。”

“沒哄，自己好的。”唐璨苦笑。

林珑大步趕到，一把抓住唐璨的肩：

“明天公休日！同我出去玩吧！”

“誰和你說是公休日的？”

“林敦钰告訴我的。十五一休，我算了算，明天距離上次喬遷宴，正好十五天！”

“我不一樣，我要加班。你找你姐姐姐夫玩。”

“不要，我就要和你玩！”林珑邊說邊猛猛搖頭，“他倆太無聊了。”

唐栀不敢說話，隻尴尬笑笑。

唐璨“禍水東引”的企圖失敗了，但他依舊不死心，繼續問道：“怎麼無聊了？你姐夫是狀元，你姐姐又博覽群書，我哪裡比得上他倆。”

“不喜歡呆子，喜歡嘴毒的。我最近無聊，從林敦钰那裡順了很多話本子，都說你這種類型叫‘腹黑悶騷’，雖然經常惹人生氣，但日後大有可為。”

聞言，唐璨的臉色頓時暗沉了下來。他的眉骨分明，一擺出那副臭臉，一對丹鳳眼半眯，嘴角微微下揚，倒還真有些陰鸷的感覺。

林珑興高采烈地鼓掌道：

“對對對，話本裡描述的就是這種表情！”

唐栀忍不住笑了出聲。

此處頓時變得熱鬧非凡，使得林敦钰也聞聲趕來：

“林珑，我新買的話本是不是又被你順走了？都說了得我先看完才輪到你——啊，姐夫們好。”

唐璨冷笑道：“我什麼時候成你姐夫了？”

林珑插着腰，昂起頭，挺着胸膛：

“很快就會是了！”

“……你問過我了嗎？”唐璨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林珑慌亂了，口不擇言地說道：

“你不同我成婚，還能同誰成婚？還有哪個高門大戶的小姐能看得上你？”

林敦钰和唐栀都被吓得緊緊閉上了嘴。

幾秒後，面色陰沉的唐璨将林珑搭在他肩上的手重重拍開。

“唐璨，你弄疼我了。”

“林珑，你聽好了，我不喜歡你，更不會同你成婚——就算世上隻剩下你一個女子，我的妻子也不會是你。所以，别再糾纏不休、自作多情了。”

話畢，唐璨利落地轉身離去。

林珑被這一番話震得失了魂，眼看就要直直倒在地上，好在林敦钰反應及時，一個箭步沖了上前扶住了她。

“你發什麼傻？”

林敦钰話還沒說完，淚珠就從林珑的眼眶中大粒大粒地湧出。

“哎，都怪我亂說話。姐夫，我先把我姐帶回房裡休息一下。”

唐栀有些擔心：“有什麼我能幫的上的嗎？”

林敦钰歎了口氣：“你看看，能不能讓菲姨早點回來吧。估計情感上的事，還是活了這麼久的菲姨最明白。”

“啊，說到菲姨，你知道你姐姐去哪了嗎？她們倆應該是一起出去的。”

聽罷，林敦钰猶豫了片刻，但扭頭看到林珑悲痛欲絕的模樣，便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在同安大街看到她們幾個了——你可千萬千萬别和她們說是我說的啊！”

“放心，你們保重啊。”說完，唐栀轉身離去，手裡緊緊攥着那本沈娘寫就的《芳譜》。

同安大街？

印象裡，是個繁華地段來着。

也不知道姐姐她們去那邊幹些什麼呢？

應該是買些好看玩意、品些新奇吃食之類吧。

唐栀快步踏上早已停在門口的馬車，吩咐道：

“王二，去同安大街。”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