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
同安大街?
反應過來唐栀口中的目的地并非丞相府或皇宮而是同安大街後,王二擦了擦額角的汗,咧嘴笑道:
“公子,不好意思啊,勞您稍等一下,我鬧肚子,得去趟茅廁。”
“好。” 唐栀正專心翻閱着《芳譜》,木然點頭應道。
之後,王二并沒去茅房,而是跑到正在休息的王三那。
經過一陣激烈的交頭接耳後,二人分頭行動,王二跑到茅房,而王三急匆匆地從後門出了唐府。
過了差不多半柱香,王二總算回來了。他大聲吆喝道:“公子,久等了,出發吧!”
無人回應。
他慌了神,掀開車簾一看,竟已空無一人了。
糟了!隻怕菲娘子那邊要露餡!
隻能盼着王三的腿腳能比公子再麻利些了……
*
唐栀總算在午飯前趕到了同安大街。他的小助手甘煥之近來主要是幫唐府送禮回禮,總之是閑得很,寄住在他的土豪親戚家裡,距離唐府也就五分鐘路程,他便借了他府上的馬車一用。甘煥之見主子難得有空,也要求跟上。
唐栀借了人家的車,便欣然答應了。
走在同安大街的路上,他緊蹙眉頭,揣揣不安,心想:那王二肯定是心裡有鬼!竟然一去這麼久,去的還不是茅房的方向——好在我反應及時,我定要瞧瞧他們都在瞞着我些什麼。
不知道林梨是不是也參與其中……
“唐兄,有心事?”甘煥之關切地問道。
“沒有。”
“又是為了你家娘子?”
唐栀:……
“呀,猜對了。”
唐栀不解:“我平常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就差别人念出來了。”
唐栀輕歎一聲,決定同向來樂天的煥之兄談談心:
“煥之,你說,若你知道你親近的人向你隐瞞了一些事,你會做什麼?”
甘煥之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答道:“什麼也不做。”
“為什麼?你不想問個究竟嗎?”
“若是親近的人,比如爹啊娘啊,他們,可能隻是不想讓你擔心吧。哎,說來慚愧,我也是在進京的前一年才知道家裡的一筆巨債才剛剛還完。但事情既然解決了,似乎也沒什麼刨根問底的必要了吧。”
“可若是,還沒解決的事呢?”
”嗯……我的話,能幫則幫,幫不了則當不知道。傻人有傻福,有時候,估計别人也希望你能傻一點。”
唐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對了,唐兄,你來這是幹嘛的的來着?這地方我熟啊,你想去哪,盡管說,我給你指路。”
“來找人的。”
“你娘子?”
“差不多。”
“女子愛去的地方,我想想……胭脂鋪啊花肆啊都有可能,這大街這麼多人,确實有如大海撈針啊!”
甘煥之四處張望了一下,咧嘴笑道:“這樣,我先帶你去喝碗糖水吧!我也有段時間沒來了,正好,那家糖水鋪是我最愛喝的,用的那都是真材實料,老闆娘人也特别和藹。來吧來吧,不遠的,就在前邊了!”
……
甘煥之瞧見眼前的牌匾赫然變成了嶄新的“梨花閣”三字時,深深陷入了沉思。
“诶,我糖水鋪呢?我記錯位置了?不對啊,明明就是在這草藥鋪邊上……”
而站在他邊上的唐栀則從起初的不情不願,變為了萬分驚喜。
“梨花閣”?
看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他仿佛兀然回到了那個春雨朦胧的渭城,他在梨樹下嬉戲打鬧,玩累了,就枕在被春風吹落的花瓣織就的毯子上悠悠睡去。沈娘會默默拿床毛毯蓋到他身上,起來就有香噴噴的糖水喝——
短短三字,竟承載了幼時那麼多的悠然時刻。
後來,他成婚了,逐漸穩重的他搬來一對躺椅,一有閑暇,便同林梨一塊在梨樹下酌美酒、賞天光。
再後來,林梨怕他再耍酒瘋,不讓他喝酒,所以酒也慢慢被茶替代。
最後,冬風将茶香吹得好遠,一路将他送到了京城。
梨花閣,本如此無以忘懷的三字,如今,除了偶爾在他的夢境中冒頭,竟在不知不覺中,逐漸被自己淡忘了。
不知老闆為何會起這樣的店鋪名呢?
“唐兄,你怎麼看呆了?”甘煥之邊說邊拿手在唐栀面前晃悠。
唐栀搖搖腦袋:“沒事,想起來些事。”
“這糖水鋪好像賣了,蒼天待我有點薄了。”甘煥之不滿地抱着手,“不過,這‘梨花閣’看着是新店呢——怎麼還沒開門呢?”說罷,他自己跑到門邊去聽牆角。
“這樣不大好吧——”唐栀提醒道。
“噓,放心,我就聽一下。”
門裡傳來幾位女子的聲音。
“小姐,這個擺哪?”
“繞着台子擺,來,我演示給你看。”
“昨晚下了場雨,今早起來真是悶……”
聽到這,甘煥之就趕緊低聲同唐栀報告道:“裡邊有人!”邊說邊用手招呼他過來。
唐栀受他慫恿,也情不自禁地将腦袋靠到了門邊。
就在這個集合的間隙,他們正好錯過的下半句是:“開門透會氣吧——”
“咔。”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