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宋幼甯看着底下吵得不可開交,甚至有些人都沒聽小六子講完,就已經沖往劉刺史府去接接福氣,便知道這正是她要的效果。
宋幼甯看了看地下講的起勁的小六子,點了點頭,看來她醉仙齋還能再開辟一項說書人的業務了。
而原本安靜的劉刺史府前,那是門可羅雀,熙熙攘攘站了一堆,甚至不乏一些高門大戶,紛紛嚷着要進府添福。
“諸位、諸位”
劉刺史站在府門前台階上,額頭沁出細密汗珠。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朝烏泱泱的人群拱手:
“父老相親們!”袖口早已被冷汗浸透。
“本官府邸平平無奇,哪有什麼神通?都是市井謠傳......”
劉刺史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家母病重,實在不便待客!”
話音未落,人群中突然擲來一顆爛菜葉,正砸在他眉心。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你這狗官,你母親前幾日還大操大辦過壽宴,今日就病重?你難道把我們當傻子嗎?”
“就是,就是既是福地,為何不敢讓人沾福氣?” 衆人皆盤旋在劉府門口,不願離去。
“大人,有不少刁民翻牆而入”
一布衣小斯慌慌張張從府内出來,對劉刺史低語。
劉刺史眉頭一皺,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衆人皆往我劉府來”
“老爺,小人方才聽人說起,這嶺南各個茶樓酒肆皆傳我劉府藏吉納福,若來此不僅可以什官發财,官路亨通,久居于此還可以長命百歲......”
“簡直胡說八道”
那劉刺史聽完管家說完,氣的吹胡子瞪眼的,“你馬上去給本官......”
“劉大人,真是許久不見了”
話音未落,一奢靡華麗的轎辇行至府前,門前的衆人皆被府内的侍衛隔在了後面。
一身華麗錦袍,發束金冠的男子從轎辇上下來。
雖眼角有着些許皺紋,但仍面若冠玉,氣質非凡,仍能看出年輕時必定是個風華絕代的美男。
劉刺史一見來人,狗腿子般的迎了上去:“下官叩見平陽候”
他強撐起擠出笑容:“侯爺親臨,實在令寒舍蓬荜生輝......”
“哪裡、哪裡,是本候叨擾了,還請劉刺史見諒”平陽候俯身将他扶起,“
聽小女琳琅說劉大人府邸是個風水寶地,能治百病,家母身體近來不适,本侯爺想着送來劉大人府上借住幾日,劉大人應該不會拒絕吧?”
“咳、咳”
轎辇内突然一陣綿長的咳嗽聲傳出。
劉刺史看着面前溫文爾雅、談吐客氣的平陽候,又瞟了瞟那轎辇,車簾蕩動時,恰好露出平陽侯老夫人病态蒼白的面容,以及謝琳琅那關切的神情。
若是這老夫人真住進他劉府,這湯湯水水的必是斷不了的,而這來往服侍的下人和醫侍遲早會發現他暗室裡的蹊跷,其後果不堪設想啊......
劉刺史嘴唇微啟,眉頭緊蹙,聲音故作嘶啞“自然是可以,不過最近家中老母也染上了風寒,下官隻怕老母病情嚴重反倒傳染給老夫人......”
“哦?”
平陽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瞅着自己堂堂侯爺有求于人才如此客氣,沒想到此人居然不知好歹,眉頭立馬染上一抹寒色。
平陽候輕輕拂手,示意管家按計劃進行。
那管家立刻指揮下人搬東西進劉府。
“無妨,本候府上不少醫術高明的醫侍,既然劉老夫人身體也不适,到時候讓他們替劉夫人一起診治了”
劉刺史看着如此他态度如此強硬,毫無轉圜的餘地,顫顫道:“下官遵命”
他俯身作揖,面上堆滿谄笑:“侯爺請......”
側身讓路時,右手在背後迅速打了個手勢,老管家會意,悄然後退,去将暗室裡的人嘴堵上。
三更天,劉府,
夜深人靜,萬籁俱靜,朦胧的夜色罩着寂靜的宅院,院子的一處卻亮着絲絲燈光,隐約傳來疾行的腳步聲。
“都探清楚了?”
他聲音壓得極低,喉結在緊繃的皮膚下滾動,“侯府那邊......”
“老夫人飲了安神湯便睡下了”
老管家俯耳禀報,“謝小姐酉時末就熄了燈,...”
劉刺史立于後院偏門,三輛馬車靜默如棺,車簾低垂,唯有車輪偶爾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都安置妥當了?”
他嗓音壓得極低,喉結滾動間,目光掃過那些被鐵鍊鎖住手腳、布條塞口的婦人。
她們面色慘白,眼中驚惶未褪,卻因藥力發作而無力掙紮,隻能如貨物般被侍衛逐一扛上馬車。
侍衛扛過一年輕婦人時,那劉刺史還深深看了她一眼。
“這是本官的令牌你收好,出城的時候用的着”
老管家躬身接過令牌,撫摸着令面上“劉”字。
“老爺放心”
他眼珠望向那幾輛馬車,“老奴會親自押送,絕不出岔子。”
老管家正準備上車時,劉刺史突然扯住管家:“若遇盤查,就說是送往北郊别院的染疫婢女...”
“是”
看着逐漸消失在視線内的馬車,劉刺史隻覺得眼皮狂跳,也不知道此舉是對還是錯。
藏在劉府房檐上的蕭臨目睹了全過程。
“世子,人在城外必經的小路上埋伏好了”一帶刀侍衛輕跳上房檐,蹲在蕭臨旁。
“甯甯做事本世子一向放心”
蕭臨磨挫着劍柄,望着黑暗中一動不動的劉琦。
“是...是黎大人布置的”蕭臨轉過頭去,白了他一眼。
而此時呆站半晌的劉刺史終于起身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