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一揖,“老臣...恭敬不如從命了。”
宋幼甯望着被逼無奈的太師,忽而擡眸一笑:“既然太師應允了侄公子入風雅閣一事,不如現在帶本宮去風雅閣轉轉?正好...也瞧瞧令侄讀書的地方”
“老臣...”他深深揖下,官帽翅搖搖晃晃投下陰影,“單憑殿下做主。”
一群人跟着宮中太監東拐西拐來到了風雅閣,工部尚書為了方便宋幼甯,特地建在了離幼甯殿不遠地地方,為了防止吵到她的休息,中間的距離特地經過專人試用,保證在距離最近的同時,也不會有吵鬧聲傳去。
衆人在一棟漆紅色宮殿門前停下,金砌牌匾,紅磚綠瓦,再往前走十幾分鐘便是禦花園,剛好可供下學的宗室子弟進行逗樂解悶。
宋幼甯走近,廣袖輕拂過朱漆廊柱,忽而駐足回眸,滿意道:“這風雅閣建得倒是精巧,飛檐鬥拱皆是時新樣式。”
工部尚書上前一步,谄媚道:“當然了,殿下用的自然是頂好的,這樣才符合殿下的身份”
“名單可拟好了?”宋幼甯撫着廊柱的手突然停下,想到了什麼。
禮部尚書廣袖一拂,從官袍的袖袋中取出一卷燙金名冊。春桃眼疾手快,碎步上前接過,指尖在名冊暗紋上微微一滞,旋即躬身将冊子呈到宋幼甯跟前。
宋幼甯漫不經心的撫着漆紅廊柱,目光掠過正在眼光交彙的禮部尚書和太師二人。
這厮早在半年前就暗投太師門下,此刻他低垂的眉眼裡,分明藏着幾分掩不住的得意。那冊中朱筆勾勒的名字,不用看也知道是些什麼貨色,不是太師門下走狗,便是些攀附權貴的宵小之徒,就算有些宗室之子,也是寫見不得台面的。
宋幼甯紅唇微勾,眼底閃過一絲冷冽的笑意。
她早料到禮部尚書會在這名冊上動手腳,便提前讓春桃暗中拟好了一份名單,皆是朝中手握重權的的宗室子弟,或是清流名門的俊才。
春桃接過名冊時,指尖輕輕一挑,袖中早已備好的折子便悄無聲息地替換了進去。她神色如常,展開卷軸,清聲念道:
“本次擢選入閣者,鎮北侯世子蕭臨、平陽侯嫡孫女謝琳琅、蘭台禦史之子崔明遠……”
話音未落,禮部尚書猛地擡頭,瞳孔驟縮,臉色瞬間煞白。太師亦是一怔。
宋幼甯笑意盈盈望着神色俱變的二人:“怎麼?二位愛卿,可是對這名單……有何異議?這不是你們自己呈上來的嗎?”
“殿、殿下,此名單似乎有異,怕是......怕是謄錄時出了差錯”,禮部尚書額角沁出豆大汗珠,官袍下的脊背已然汗濕,他餘光瞥見太師陰鸷的目光,隻覺得脖子上似有刀在遊走。
“哦?這名單有何不妥?”
宋幼甯本翻閱名冊的手一頓,忽然走下台階傾身向前,少女眸中流轉着天真的疑惑:“難道這名單是有些見不得人的名字?”
“臣不敢!”禮部尚書撲通跪地,腦袋砸在轉瓦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為什麼要重新拟?難道本宮的時間難道不是時間嗎?”宋幼甯眉頭微蹙,一副被掃了興緻的小孩模樣。
陳太師緩緩擡眸,聲音裡帶着恰到好處的恭敬:“殿下明鑒,這名單确實無誤,怕是尚書大人年事已高,一時眼拙看岔了。”
他借着俯身行禮的姿勢,目光如鈎子般細細描摹着宋幼甯每一寸表情,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宋幼甯,試圖從那副嬌憨的少女皮相下窺見端倪,究竟是禮部那群蠢貨出了纰漏,還是這位素來熱衷于玩樂的公主在扮豬吃老虎?
而此時宋幼甯忽然歪了歪頭,一副被少了興緻的模樣,垂喪個臉,鬓邊金步搖叮咚作響:“罷了、罷了,你們說錯就錯了吧,本宮再等幾日便是”
“多謝殿下、多謝殿下”禮部尚書趕忙擦了擦額前的汗珠。
“不過”宋幼甯話鋒一轉,她一屁股坐在殿前的台階上,大眼睛人畜無害的盯着他。
“不過、不過如何?”禮部尚書看着面前無害的少女,咽了咽口水,他總得公主純良的外表下,似乎沒想象的那麼簡單。
宋幼甯單手撐着自己的臉頰一側,笑得燦爛:“不過本宮向來小孩心性,牙呲必報,尚書大人既然做事粗心掃了本宮的興,那這尚書一位怕是做不得了...”
宋幼甯借力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走到太師面前,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盯着他:“太師以為該不該罰?”
本以為逃過一劫的禮部尚書,“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少女。
宋幼甯在心中嗤笑,保名單還是保一部尚書,太師選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