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犯的癔症,也許是我對你種下的種子,不過,你也許并不想看見開花結果的那天。
珍星似乎對自己說過的話毫無印象了。
當素熙發現這一點時,她選擇不動聲色地掩蓋住這一點。
“我剛剛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珍星再一次從幻覺中蘇醒,向素熙這樣提問。
素熙溫柔看着她,拿出了背包裡的紙巾擦掉她臉上的汗水。
動作很輕,神色如常:“沒有啊,隻是覺得珍星你好像有點累了。”
珍星順着她的話點頭。
“感覺肚子有點餓了。”
“是嗎,小賣部上了新口味的紫菜包飯,我們也去買一個吧。”
素熙挽起她的手,開心地推着珍星的肩膀走出去。
兩個人在更衣室換着衣服,素熙先一步換好,在窗戶旁倚靠着向下望。
看看風景,看看樹與草,還有那方長滿青苔的台階。
“一,二,三......”她漫無目的地伸出手指數起來。
“在做什麼?”
“沒有啊,隻是在等珍星你換好衣服。”
素熙轉過身來,面帶笑容,似乎總是這樣沒煩惱。
她朝着珍星撲過來,精準地牽住她的手。
“夏天真的到了。”
“我聽見了蟬鳴聲。”
感慨的同時,她的餘光再次掠過長滿青苔的台階。
想象着綠色波浪下密密麻麻的蟲子,也許是螞蟻也許是不知名的小蟲子,名為秘密。
“所以新上的西瓜味果汁,我們也買一罐吧。”
“好嗎?”素熙嘟嘟囔囔地和珍星讨論着午飯的搭配。
然而珍星本人對于這些似乎隻要能夠滿足最基本的需求就可以。
兩人的對話于是總是“好嗎”“好的”“可以嘛”“可以”。
于是總有人會偷偷議論,素熙怎麼會對這樣無趣的人感興趣。
又在想,她究竟能夠撐多久,才會對成為宋珍星朋友這件事情感到厭倦。
但這些話,實際上是無法傳到當事人耳朵裡的,一個不會去聽,一個聽了也當沒聽見。
珍星不怎麼喜歡食堂裡的氛圍,而素熙則是更喜歡吃自己帶的便當。
偶爾如今天這樣沒有準備午餐。
她們于是将小賣部買到的食物拿到了學校裡稍微僻靜一些的地方共同分食。
素熙會告訴珍星自己覺得有意思的見聞,而珍星會靜靜聽她說。
真是一派歲月靜好。
與此相反的食堂裡,下午要和她們見面的惠珠就顯得很糟糕了。
她的餐盤放着一點點綠菜和一點點米飯。
不遠處三五成群坐在一塊的女生,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揣測着。
“她吃那麼點能飽嗎?”
“你關心一頭豬吃多少幹什麼,怎麼,你覺得她可憐?”
“誰關心她了,我是覺得她奇怪,裝什麼小鳥胃。”
“就她那食量,敢不敢賭五塊錢,不出五分鐘她就要去加餐。”
惠珠和正對面一個說的上頭的女生對上視線,真是奇怪,在那一秒面目猙獰的女生能瞬間切換成友好和善的表情。
因為她有一張并不腫脹的臉,所以,看起來很善良。
隻要惠珠沒有長耳朵。
而下一秒,那女生無比激動地說。
“我賭十塊,用不了五分鐘,三分鐘之内她一定會去打飯。”
聽見這樣的奚落,即便是無法克制自己食欲的惠珠也下定決心她不會去盛飯。
她不會讓她們這樣笃定自己,這樣嘲笑自己。
可惠珠并不知道,女生們嬉笑的不隻是她的生理本能。
更是,她倒黴的命運。
“呀,金惠珠,你怎麼在這裡。”
“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是班長崔英美,惠珠的雙眼眨了又眨,瑟縮着弓起身子,試圖躲避什麼。
但短發女生眼疾手快地拿起她的餐盤,淋在她的頭上。
“我還得感謝你,讓我放假了一段日子。”
“你真好。”
崔英美伸手抓了抓她的頭發,讓湯汁充分混合進惠珠的頭發裡。
上一次宋珍星的挺身而出,還真讓路過的老師抓到崔英美欺負人的場景。
她被勒令在家思過,今天才解除禁令。
不過誠如她對惠珠說的那些話,這對她而言并不是反思,隻是放假而已。
崔英美并未露出嫌惡的表情,隻是一如既往地用僞裝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友好,手卻在惠珠的校服外套上擦來擦去。
“真是抱歉,你現在需要重新去打飯了。”
“多吃一點吧,你不是喜歡的嗎?”
她也注意到惠珠特地少打的菜,看出她試圖改變的心思。
“可是豬就是豬,改不了的呢。”
惠珠就這樣低着頭任由她欺淩,她其實也想反抗。
可是,就算反抗了又能怎樣呢?
隻會迎來崔英美更加猛烈的報複,而自己能做的,好像也隻有逃跑。
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沒有人能找自己的地方。
惠珠于是來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那間被她裝飾過的地下室。
打開門的瞬間,那種自以為九死一生結果卻還是死的感覺湧上心頭,簡單點來說,就像被淋了一盆冰水。
這裡有人。
也許惠珠該感激在這裡的人是珍星和素熙,而不是其他會嘲笑欺負她的人。
可事實上,她覺得一樣痛苦。
“惠珠你......來了。”素熙總是第一個對她釋放善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