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海面映出我黑色的夢，我伸手去撈水中的月亮，卻打撈起一顆頭骨。

是誰的呢？牙齒張合關閉，發出桀桀的聲音。

“我找到你了。”

我便知道，我又在做夢了。

記憶中的小時候對于珍星而言，大多是漫長的重複。

身為家中唯一的孩子，受到寵愛是當然的，但這得取決于這個家的情況。

即使父母愛她，可珍星也早早學會了和她們一起去趕海。

一起在海邊的市場販賣魚蝦。

這也沒什麼不好，來來往往的人之中，珍星會認真地看每一個經過的人。

“也許這些人之中就有着長大的我。”

“我要好好挑選我的未來。”

小小的珍星這樣對媽媽說，引得家人們笑起來。

“這樣嗎。那一定要好好看。”

“我們珍星，以後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大人。”

母親将她高高舉起，珍星在這樣的高度上，看見了海上漂浮而來的人。

“偶媽，海邊，海邊漂來一個人。”

是個女人。

烏黑的頭發遮住她的臉，珍星被大人們擋住，沒能上前看清她。

再見她，是舞蹈老師突然來到島上之後的事情了。

說起這位老師，美麗大方，雖然嚴厲卻很善良。

她說她自小在村子裡長大，厭倦了城市，于是回來。

可奇怪的是，沒人記得她是哪家的孩子。

就像那個被大家救上來的女人，是突然出現的。

而她們之間，還有個共同點，叫做宋珍星。

“珍星，你在想什麼呢？”

素熙的手在珍星眼前上下掃着，珍星緩慢地轉動着眼睛，視線卻并未看着她。

兩個人穿着練功服正在串聯昨天編排好的舞蹈動作。

第二圓舞曲神秘又悠遠的樂聲在房間裡回蕩，猶如被推開的波浪。

一陣陣一層層地将舞者的情緒引入一場華麗詭秘的宴會上，來到這裡的人，似乎必須要一直跳舞，一直跳舞。

不停旋轉的珍星就仿佛迷失在其中，約定好的十六道旋轉，不知不覺已經超過了既定的圈數。

一開始素熙隻當珍星是有了新的靈感，可當曲子都要放完了，珍星仍然沒有停下。

素熙意識到了不對勁。

“珍星——”

收音機被按下暫停鍵，素熙的動作也不隻是輕輕拍，而是重重地掐住珍星的肩膀。

這才終于讓她停了下來。

素熙看見了珍星失神的雙眼。

“珍星，你還好嗎？”

她那張因為擔憂而緊蹙眉頭的臉，依舊美得不可方物。

映進了珍星的眼裡。

珍星的眼睛裡倒映着素熙。

擁有黑色長發的素熙嗎？

“你的頭發好長好柔順，我也想擁有你這樣的黑頭發。”

“好漂亮。”

村裡那個不允許别人接近，也不會容忍别人接近的瘋女人，這時卻安靜地坐在田邊的樹樁上。

任由着一個小女孩撫摸她的頭發，那是小珍星。

“我幫你梳頭好不好。”

小珍星借由幫她梳頭發的機會，終于撩開了她的頭發。

“你喜歡什麼樣的發型？”

瘋女人搖晃着頭，似乎在回答她，喉嚨裡嗬嗬發不出準确的口語。

“那就給你梳跟我一樣的好不好？”

“我可喜歡這個了。”

被她從家裡偷偷帶來的梳子在瘋女人長長的頭發上一寸寸落下，十分順暢。

“讓我看看你。”

小珍星繞到她身前，預備欣賞自己的作品。

這是一個不算精緻，甚至略顯松垮的盤發。

“喜歡嗎？”珍星問她。

“莫？”素熙發出疑問。

下一秒，珍星的眼裡有了焦點。

視線停在素熙為了練舞方便随手盤起來的發頂。

“我，沒事。剛剛走神了，對不起。”

珍星躲開素熙關切的眼神，卻怎麼也掩飾不好自己的心不在焉。

她不知道該如何說，自從昨天提起那件事之後，她做了一整夜的夢。

不得不回憶起關于瘋女人那些為數不多的相處日常。

沒由來亦是沒頭沒尾。

素熙張開嘴想說些什麼。收音機卻自動播放起她們正在練習的曲子。

這樣奇異的情況，兩個人都無暇顧及。

甚至珍星順勢說：“我們繼續練習吧，下午不是還要去找惠珠嗎。”

其實時間很寬裕，金老師要到下周一才檢查合作表演，而且也隻是初篩而已，即便被老師罵了或者指點，也隻是為了更好改進。

正式表演在一個月後，也是暑假前的最後一次考試。

珍星突然感慨，馬上就要三年級了嗎？

“好。”素熙選擇接受珍星的轉移話題的行為。

但還是沒忍住說：“你剛剛一直轉圈，我怎麼叫你也停不下來。”

“我很擔心你，你真的沒問題嗎？”

珍星看着她，有一種感覺，素熙會包容她的一切，也能撫平她不安的内心。

可她，還是說：“沒關系的，應該是沒休息好。”

言罷，珍星繼續梳理動作，素熙有些郁悶地坐在鋼琴前。

收音機就在那個時候卡帶了。

“噗嗤”珍星自顧自地笑起來了。

“為什麼突然笑了。”郁悶的素熙悶悶地出聲。

“我想起來，第一次和你說話，就是因為這個總喜歡出問題的收音機。”

珍星回顧起過去的糗事，她并未注意到素熙複雜的心情。

但卻機緣巧合般說：“現在想想看，和素熙你成為朋友，真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隻這一句話，便讓素熙的心情陰雨轉晴。

“珍星也學會了說這種肉麻的話。”

珍星笑着反駁說自己難得這麼誠懇，素熙居然這麼不給自己的面子嘛。

“好啦，算你嘴甜。”

“我用鋼琴來幫你伴奏，你繼續跳吧。”

兩個人昨天定下了故事後也定好了角色定位，珍星飾演有女扮男裝情節的白王後，素熙則是出逃在外的紅王後。

至于國王的角色，兩個人決定運用旁白待過。

從頭到尾隻活在她人嘴裡的國王，起于流言終于流言，不出現反而充滿了想象。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隻是因為她們隻有兩個人。

而現在珍星正在更細緻地編排舞會橋段的舞蹈。

要有一開始符合場景的華爾茲，然後加入叙事移動。

過渡到紅白王後相遇對峙的情節，一開始雙方并未認出對方，顧忌到兩國明面上的關系，顯得劍拔弩張。

然後，紅白王後在交換舞中輪排到一起，兩人一起跳舞，白王後下意識切換成男步。

熟悉的小動作令紅王後産生懷疑，并在接下來的質問中洞察了對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