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書鈞一邊替洛嘉意切牛排,一邊詢問他,視線卻始終落在盤子裡那塊七分熟的A5和牛上,動作專心緻志,仿佛根本就不在意洛嘉意的回答。
洛嘉意神情恹恹地撐着臉看他動作,聞言搖搖頭:“怕什麼?怕季先生嗎?我不怕,季先生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我該感謝您才對,而且是程景罪有應得。”
“那怎麼不開心?”季書鈞将切好的牛排換到洛嘉意那邊。
洛嘉意神情沮喪,抓住季書鈞的手不松開:“我隻是沒有想到程景會是這樣的人。”
“那季先生呢,”他忽然擡起頭,眼睛直直落入季書鈞眼底,“季先生本來沒有打算告訴我的吧,為什麼又忽然告訴我。”
季書鈞收回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質柔軟陷入指尖,他克制地收回手,說:“先吃飯吧。”
情緒确實會影響胃口,洛嘉意就跟小貓吃食一樣,吃了幾口就放下了餐具。動作依舊優雅矜貴,他擦了擦嘴,安靜坐在一旁等季書鈞吃完。
“要不要再加一個甜點?”季書鈞放下刀叉詢問他,擔心他沒有吃好。
洛嘉意搖搖頭,餐廳裡柔和悅耳的鋼琴曲緩緩流淌,他的思緒也随之放空。
透過玻璃幕牆,遠處江景很美,燈火閃爍,連綴出一處江上銀河,蜿蜒的江水倒映着兩岸的光影,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人心亦如是,隔着一層皮囊,影影綽綽,也讓人沒有辦法窺得全貌,一切全憑猜測,何嘗不是一場豪賭。
那麼他現在算什麼呢?每一天都不過是得過且過,抱着個人形靈藥就不肯撒手,過于安逸也就粗心地忽略了一些潛在危險。
程景的事絕非偶然,他幾乎能瞬間想到是因為原書屬性加成。原書中觸手怪洛叙白能吸引無數人前仆後繼成為起□□之臣也并非靠多麼高明的手段,而是那些人就跟中了蠱似的往他身上撲,尤其到了後期更甚,洛叙白隻一個眼神就能引得男人為他肝腦塗地,精/盡人亡。
想到原書中那些劇情,他不禁頭皮發麻。一個程景尚且好對付,那七個人出現又該怎麼辦?财富、權利、算計,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缺這些東西。
洛嘉意腦中警鈴大作,他也不願意讓季先生為了他無辜送人頭。
季書鈞一個不注意,就見眼前人端起桌上的紅酒一飲而盡。
洛嘉意像是怕被阻撓,喝得很急,酒液剛入喉嚨他就被嗆得咳出了聲。淚珠挂在通紅的眼睑上,整個人瞧着可憐巴巴的。
季書鈞一邊輕輕拍他的後背,一邊将一杯水遞到他面前。
洛嘉意接過來抿了一口,輕輕皺着眉頭,嫌棄白開水寡淡,含在嘴裡卻遲遲不肯咽。
季書鈞壓低眉眼,低沉的聲音裡帶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咽了。”
洛嘉意委屈地仰起臉看着季書鈞,睫毛輕輕顫動,就有晶瑩的淚珠簌簌滾落。
季書鈞鬼使神差伸出手去接,那頭酒意上頭的小貓卻用臉蹭着他的手,一下一下,撒嬌似的。
季書鈞低垂着雙眸,不知在想些什麼,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劃過洛嘉意帶着粉霞的白皙臉頰,嫩生生的。
他在洛嘉意的衣領上蹭了蹭指關節,企圖蹭掉那抹溫熱又柔軟的奇特感受。
暈乎乎的人卻不甘心被冷落,從座位上起身,直直撲進他懷裡,雙手攬住他的脖子,小臉埋進他頸間,睡着了。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頸間,季書鈞雙手穿過洛嘉意的腿彎将他抱了起來。
何如繪一早就在電梯口等着,看見總裁抱着自家總裁夫人從VIP專用電梯下來,立刻跑過去打開車門。
黑色的西裝外套遮擋住了洛嘉意臉,何如繪一驚,忙道:“季總,洛少爺這是……”
他觑着季書鈞的臉色,猜測是不是兩人吵架了?季總的臉色實在可怖,簡直就是蒙上了一層陰沉的霧。
何如繪身為一名合格的秘書,雖萬事以季總的吩咐為先,但他私心也覺得季總做事的手段過于強硬,而洛少爺就像溫室裡的漂亮花朵,外力過于猛烈難免傷及其身。
“無礙,隻是喝醉了。”季書鈞言簡意赅。
他的視線輕飄飄地落在何如繪身上,後者立刻自覺收回方才落在洛嘉意身上的視線。
坐上駕駛室之後他立刻升起前座的擋闆,将秘書的分寸感做到極緻。
季書鈞往下扯了扯西裝外套,露出洛嘉意那張不知是因酒精過敏作用還是被悶出來的紅彤彤的小臉。
他本想将人放在後座上,可懷裡的人明明睡着卻雙手扯住他的衣領抓得緊緊的,一有動作就要噘着嘴掉眼淚。
季書鈞簡直被磨得沒有脾氣,隻能任人縮在自己懷裡。
洛嘉意這才睡得安穩一些,形狀好看的嘴唇微微嘟着,距離太近了,能看清他眼尾那枚極淡的痣,在影影綽綽的夜色下像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無端被人窺得。
季書鈞收回視線。
手機恰好在此刻傳來震動,是季思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