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叢生的山坳從未想過,在冬季未至時,自己便能有荒草盡除的一日。
刀光劍影間,草葉翻飛。
兩道身影迅速朝對方襲去,數次刀劍相交後各自退開。
趙無晟長劍抵在身前,面色輕快。
不遠處,葉絮塵站在一棵樹上,抱著隔壁斜靠在樹幹上,笑眯眯地望著面對著他的人,“文小子,許久不見,你脾氣暴躁了不少啊。”
他搖頭晃腦,“和你的名字一點都不相符,這樣不好,不好。”
身著玄色勁裝的男子腳下踏著一塊巨石,擡起頭,雙眸越過趙無晟凝視著葉絮塵,面色嚴肅,持刀的手緊了緊,“葉前輩的徒弟亦然。”
趙無晟:“……”喂喂,逞口舌之快不要牽扯無關人士好嗎?
葉絮塵沒察覺到自家徒弟的語塞,朝文謹沿眨了下眼,語氣散漫,“诶,文小友這就說錯了,未炀看著就是一個内斂的好徒弟,哪裡暴躁了?”
語氣中毫不掩飾對自家徒弟的贊賞和誇耀。
趙無晟明顯察覺到,在師父這話落後,對面的文謹沿臉色更黑了點。
趙無晟咋舌,本來就是深色面闆,還黑著臉,真怨不得師父說他脾氣暴躁。
兩人眼神交彙,下一瞬同時出手,初交手時,兩人默契地隻切磋劍術刀法,這次卻用上了内力。
環首刀與長劍相接,内力碰撞,互不相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内力相持,刀劍僵持著,相接之處隐隐有氣勁散出。
持利器之人神态自若,腳下未移動半步,衣角卻無法自動,鬓角碎發飄動。
一場未盡全力的較量,兩個當事人未有受創,附近的草木卻遭了殃,本就被削去了半截的草身,這下子被徹底截斷,根系不夠深的更是被連根拔起,與泥石一同滾動著遠離戰場。
安澤蘭興沖沖飛身而至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身形一滞。
怎麼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不是說有人找葉師父挑戰嗎,怎麼和人打起來的是他家夫君?
難不成葉師父不幸落敗,隻好讓晟哥上場把場子找回來?
不敢驚擾場上二人,安澤蘭四下望了望,瞧見了樹上格外顯眼的人,眼皮一跳。
“葉師父,怎麼晟哥在場上,您在這躲閑?”
葉絮塵臉不紅心不跳:“潤之可冤枉我了,我這是在給未炀掠陣呢。”
方才的猜測被推翻。
安澤蘭仰頭看著他,眯起眼:“那師父能否說說,為何您的死對頭來了,迎戰的是晟哥?”
說起這,葉絮塵就更理直氣壯了,“他還稱不上我的死對頭,那家夥就是皮癢欠打,或許是看見未炀年輕力壯,就臨時改了主意,找他讨打了。”葉絮塵笑嘻嘻道。
安澤蘭自是不信這樣的說辭,“葉師父看我像癡傻兒?”
葉絮塵抖了抖眉毛。
徒兒媳婦啥都好,就是太護夫,居然大逆不道對師父甩臉色……偏偏他還真有點慫……
葉絮塵委屈。
其實他也不知道文謹沿為何會突然改了主意,要和他徒弟切磋。
當時看見文謹沿時,葉絮塵臉都黑了。
這家夥怎麼陰魂不散的。
來人一身勁裝,束了個馬尾,身形高大卻不顯壯碩。
院門開啟時,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葉絮塵:“葉前輩,好久不見。”找到你了。
葉絮塵不顧形象地翻了個白眼,“說什麼好久不見,再也不見多好。”
來人神色微黯,但很快收斂了情緒,用與往常一樣的語氣說道:“上次與葉前輩一戰,落敗而歸。如今在下學有所成,武藝有所精進,請葉前輩賜教!”
他挺直了腰闆,朝葉絮塵抱拳。
葉絮塵:“……”
還有完沒完了。
趙無晟再一旁抱著胳膊看熱鬧,臉上帶著興味的表情。
視線在對面的人和葉絮塵之間來回打轉。
葉絮塵看不得他這副悠閑的模樣,磨了磨牙,聲音幽怨,“徒弟——”
這個稱呼引起了來人的注意,終于舍得将目光從葉絮塵身上挪開,看了眼趙無晟,語氣不明,“這位便是葉前輩的徒弟嗎?”
趙無晟剛想說什麼,就見面前的人眼裡燃起戰意,随後的表現更是完全颠覆了趙無晟對他“寡言少語實幹派”的第一印象。
“在下文謹沿,葉前輩曾言明,謹沿的武學天賦不及其徒的十分之一,其徒天縱奇才,能文能武,武藝登峰造極。不知前輩徒弟,是否願意賜教?”
趙無晟:“……”
賜教不賜教的另說,他現在隻想知道,他的好師父無形之中在武林給他樹了多少敵——諸如眼前的文謹沿一類的人。
就很遺憾,在葉絮塵迷失前,他沒有交代那一句“行走江湖,不要報徒弟的名号”。
趙無晟還沒應聲,葉絮塵就眼睛唰地亮了起來,搶著幫趙無晟接下挑戰,“當然願意,未炀最樂于助人了,文小友千裡迢迢趕來,這麼小的心願,未炀自然不會拒絕,對吧,徒弟?”
趙無晟悠悠轉過頭和他對視,不出聲。
葉絮塵縮了縮脖子,輕咳了一聲,露出了祈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