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搖頭,“不是。他可不可信,我并不知情。”又道,“之所以喚其去取,原因有二,一是觀其舉止,内心覺得其可信。二是試探一番,若是其有其他小心思,自然會在此時漏出馬腳。”
柳如意笑道,“你不怕聰明反被聰明誤?”
許昭笑眯眯道,“當你誇我聰明了。”又道,“不會,表哥分别給你、我倆物件,約莫便是怕信物被調換,影響計劃實施,故才出此之策。而且,那匣子他也并非能輕易打開。”
很快,姚堅便捧着朱色的桃木匣子回來了。
姚堅呈上匣子,匣子上落了把鎖,“大人,可是這個匣子?”
許昭點了點頭,朝姚堅拱了拱手,“勞煩姚千戶了。正是此物。”
随後又自懷中取出把銅鑰,插入匣上的鎖中,輕輕一旋,打開了盒子。
柳如意一掃,隻見裡頭放了塊小半塊碎玉,其透體瑩潤如凝脂,白潤卻不張揚,雖有所殘缺,但根據上頭的圖案,依稀可以猜出玉上曾刻着一尾遊蛇,“姚千戶你也來看眼。”
姚堅擡頭,朝前走了幾步,往匣子看去,眼眸頓時一亮,随即立馬擡手拜下,甫又自懷中拿出另小半塊碎玉,“下官在此候大人多時,今日終得相見。”
柳如意一手接過姚堅手上的那小半塊碎玉,一手自匣中取出另半塊小玉,輕輕一碰,嚴絲合縫,“剩下的一半就在馬校尉手中了。”内心亦是松了一口氣,道,“另一側率隊之人就馬欽了。”
她垂下眼簾,深思了會,半晌,才擡頭看下許昭,道,“勞煩許大人親自去請下馬大人。”這事,她不宜親自出面,太過招搖,容易引人注意。若是令姚堅去請,但觀兩人此前也不熟絡,若是唐突去見,不免惹人生疑。而許昭,為人活躍,與人交好,自是與營中士卒融成一塊。故,許昭前去請馬校尉,最是“平常”。
“好。”許昭聞言,轉身離去。
馬欽的帷帳離這并不遠。很快,許昭便領着馬欽到了。
“大人,許大人路上已同我說了些。”說完,呈上碎玉,剛準備撩袍跪下。
柳如意一手挽起了他,“沒有外人,不必多禮。”說完,接過馬欽手上的碎玉,将其插入之前剩下的缺口,果真完整對上,呈現入眼的正是塊遊蛇紋的白玉。
“如今人也齊了,該商讨下日後攻打鞑靼的戰術了。”柳如意轉身朝輿圖走去,開始布置戰術。
其實,這作戰策略正是之前姚堅所說,隻是柳如意在那版策略的基礎上,進一步翔實了内容。
之前,柳如意、許昭、姚堅三人本就在這上面達成了一緻,故柳如意轉身直接朝馬欽看去,問道,“馬校尉可有其他想法?”
然而馬欽沒有應聲,手撐着下巴,作深思狀。
帳中一片寂靜,良久,馬欽才回過神,聲音才悠悠傳來,“大人,請命我遣兵前去西側隘口,姚千戶率民前去東側吧。”
姚堅面色一變,“大人,這可萬萬不可。西側險峻,稍有不慎,便會墜落崖底,甚是危險……”
馬欽未等其說完,擡手一攔,制止了其接下來的話語,“正是如此,西側青泥盤盤,百步九折,巉岩難攀,困難重重,我作為校尉,更應身先士卒,一馬當先。況且,我手下的那班兄弟此前經常在那操練,對那地形已是熟記于心、了如指掌,夜攻倒不會增加什麼難度。”
姚堅聽了馬欽一番說辭,确實馬欽比自己合适。自知此時并非謙讓講禮之時,東、西側隘口至關重要,均需奪下,否則整個洛門一役便失了成勝算,遂他朝馬欽恭恭敬敬地施上一揖,“大人大義。”
柳如意聞言,又思慮了一陣,“那洛門一役,我随太子殿下正面攻城,馬校尉、姚千戶分别率一列兵,于攻城前夜,自西、東隘口處偷偷搶占關口,左右夾擊,形成圍剿之勢,打鞑靼一個措手不及。”又道,“明日,我便向太子殿下奏禀此事。隻是……”
柳如意歎了口氣,接着道,“隻是……軍中尚有地方細作。故兩位攻打東、西兩側還不宜說,隻能悄然進行。故明日我隻向太子殿下奏禀正面攻打之事……你倆若是覺得不妥,可現下退出。”
對馬欽、姚堅來說,卻是有失偏頗。
隻是細作尚在,要是全盤托出,日後作戰排兵布陣之中,你一言,我一語,難免會有洩漏之險。
可若是不說,要是大捷便好,若是當中有一絲纰漏,導緻此役險敗,他們或可能葬于谷底,化為一堆白骨,随風一吹,無蹤無迹。
雖然她對自己很自信,可是……他們呢?行兵作戰最忌猜疑,也最忌顧慮。
“謹遵将軍之命。”六字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