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眼睛。席白能看見這雙眼睛下面流動着的是一片平靜的冰湖,什麼事,什麼人都不能驚起任何動靜,和他愛的那個人一模一樣,讓他着迷得一模一樣,不愛他半分一模一樣。
“君臣有别,我們之間隻是一個交易,皇上還是不要太認真了。”
“皇上”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酸澀開口:“那你現在是找到更好的交易對象了?這個小太監?”
席白看見那個男子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笑着搖了搖頭:“不是。”
夢境到這裡戛然而止,席白的意識像是從那個場景中脫離出來,陷入了一片昏暗,他不知道男子的“不是”是什麼意思,這個小太監連交易對象都算不上,還是他們不是交易關系,而是更暧昧的關系。
席白拒絕設想第二種可能,那就是第一種。但是兩個人的親密接觸已是不争的事實。
在出差的時候,席白一次次想這個夢是什麼意思,他直覺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夢境,卻再也沒有做過這個夢,日複一日想的都是棠橙懷中抱了别人,棠橙放棄他選擇了别人。
直到見了面,席白的恐慌卻達到了巅峰,因為棠橙無論什麼時候,看他的目光之下,和那個男人如出一轍,他自欺欺人不了一點,這個夢肯定和棠橙有關。
他能說嗎?
車内寂靜一片,棠橙看着席白陷入回憶的神情并沒有催促,隻是注意着行車安全。
安全第一條。
棠橙對這個夢殘存的好奇逐漸消失殆盡,在他開口說“不說也沒關系”的前一秒,席白終于開口了。
“夢裡你和别人在一起了,不要我了,還要和我劃清界限。”
棠橙有猜測這個夢境可能和他有關,卻沒想到完全是他的原因,他對席白的影響有這麼大?或者說,他難道看着很像一個渣男?不應該啊。
但任何人都知道這時候要怎麼安慰人:“這都是夢,夢都是假的,我現在就在這裡。”
棠橙摸了摸席白頭,施了一個好夢術:“那下次就做一個美夢吧。”
好夢術會在席白下一次睡眠心境平和時構築一個美夢。
席白想,棠橙甚至沒有說‘夢都是相反的,我怎麼不會不要你’,哪怕是說假話安慰他,他都會将夢境講得更詳細。席白心下一沉,夢境預示着他和棠橙真的是很容易走向一樣分開的結局嗎?
他不願意。
席白頭頂宛如一陣清風拂過,配合着棠橙有些幼稚的行為,嘴角微揚:“我也覺得下一次是好夢。”
既然事情都解決了,棠橙倒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參考一下席總的意見,真正的第一手資料。
“席總,這一次的全息新項目立項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目标和時限?不會是特意照顧我的吧,這段時間工作下來,感覺公司相關的研究進展已經很深入了。”
棠橙沒有亂說,按照他的經驗,這個全息項目實際上已經攻克了最困難的神經接入,并且能将有不适的人控制在萬分之一的幾率以下,剩餘的工作并沒有比3D遊戲多太多,隻是時間問題就能完成的工作量。
“這個項目比較特殊,明面上是席氏的,但包括項目組的成員都是簽在‘科技未來’下的,‘科技未來’全部由我個人出資 ,盈虧都由我來負責,集團其他人都是插不上手的。”
棠橙沒想到比他想的還要獨立得徹底,看來席白做這個項目的時候也不是所有董事都看好的,不過席白自己應該是很有信心的,或者說野心。
既然棠橙問了,席白也沒有瞞着:“項目原本是有期限的,但是我在招你進來之後就更改了,不是有項目的期限,而是不同方面的工作都有自己的期限,你們的組長應該也落實到每個人頭上了。”
話到這兒,棠橙也就清楚了席白的打算,如果棠橙這部分跟上進度了最好,要是他沒完成就會在‘期限’之後成為别人的任務,棠橙想完成多少,能完成多少都可以。
棠橙故作失落,悠悠一歎:“看來席總對我沒信心啊,真是令人難過。”
席白攥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隻覺百口莫辯,兩人心知肚明,席白隻是不想給棠橙任何壓力,但棠橙這麼說了,席白除了認了還能怎麼樣。
“你想要什麼補償嗎?”
棠橙‘咦’了一聲,湊近席白的臉,笑意浮現:“席總的臉上怎麼一邊一個‘人傻’,一邊一個‘錢多’。”
席白也被他惹笑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與衆不同的評價。”
第一次有人說他傻的。
席白回憶了一下,好像在棠橙面前,是有點傻。
和發小初中時攢生活費給喜歡的人買小零食小禮物有什麼區别。
可能是……更有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