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盛寶山沉思片刻,似乎有了些頭緒,滿是嫌棄地瞪了眼盛繁星,警告道:“下次再有人來找我,早點說。”
“知,知道了……”
“行了,看看你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我看着就煩,趕緊滾,别杵在我面前礙眼。”趕蒼蠅似的沖盛繁星揮了揮手,盛寶山又從鞋架上拿出一雙皮鞋換上。
“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回來了,以後早點做飯,再讓我看見你偷懶,就别怪我修理你。”
臨走前,盛寶山警告性地瞪了董鑫月一眼,沖着她揮舞了一下拳頭,滿意地看到女人身體一顫,這才得意地哼了一聲,摔門離去。
門闆發出“砰”的劇烈聲響,董鑫月卻明顯松了口氣,走到盛繁星面前擔憂地看着她:“星星,沒吓到吧?”
女人布滿老繭的粗糙手指撫過盛繁星的額頭,她有些不适應,但沒有躲避,輕輕搖了搖頭,睜着烏黑圓溜的眼睛靜靜觀察着眼前人。
董鑫月替她将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雙目無神地盯着她看了會兒,眼中才漸漸有了些神采,愣愣叮囑道:“以後他回來,你就躲在房間裡,不要出來,知道嗎?”
這話,董鑫月以前說過不止一次。
委托人也一直是這麼做的,可哪怕如此,董鑫月也總是反複叮囑着。
她見不得女兒和那個男人共處一室,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哪天他就會将拳頭砸向女兒。
她的女兒還這麼小……
隻有董鑫月自己知道,剛才看見那個男人沖着女兒怒吼時,她有多麼心驚膽戰,比平時挨打時還要害怕,現在看着完好無損的盛繁星,她才感覺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
董鑫月看起來已經麻木了。
盛寶山走了,她也隻是稍微變得放松了些,可這間房子裡處處都有盛寶山的痕迹,他留下的氣息像一條蟄伏在暗處的毒蛇,無時無刻不在用冰冷的視線監視着她。
盛繁星眨了眨眼,朝她點頭,小聲乖巧應道:“知道了……媽媽。”
她還是第一次叫人媽媽呢。
董鑫月顯然并未察覺到她短暫的停頓,嘴角擠出一個欣慰的笑算是回應:“好了,你先回房間寫作業,我去做飯,等下飯做好了再來喊你。”
“作業寫完了,媽媽,我幫你一起做飯吧。”第一次叫人還有些生疏,第二次盛繁星就已經相當自然了。
不過她撒謊了,委托人成績一般,今天還是周六,作業連一半都沒完成呢。
她就是想幫幫董鑫月,讓她不用那麼辛苦。
委托人以前很少會提出幫忙,小女孩雖然也心疼母親,但更聽媽媽的話,董鑫月總是說讓她好好學習,所以她的時間更多花在對她來說很難的課業上。
董鑫月聽了一愣,看着瘦瘦小小乖巧仰頭望向自己的女兒,麻木的心髒微微一縮,像是在疼,又好像不是。
她的星星長大了。
哪怕是被打進醫院時,董鑫月都沒哭,可此刻她的眼中卻忍不住泛起淚光,伸手輕輕摸了摸盛繁星的腦袋,露出溫柔的笑:“不用,你寫完作業也累了,去休息一會兒,看看電視,媽媽一個人也很快的。”
盛繁星搖搖頭,堅持道:“我不想看電視,媽媽,我和你一起做飯。”
董鑫月狠狠眨了下眼睛将淚水逼回去,拿她沒辦法,無奈地同意:“好吧。”
盛繁星跟在她身後進了廚房。
這所房子雖然很小,但處處都打掃得很幹淨,狹小的廚房牆面整潔素白,一點都沒有曾在其他地方見到過的油膩髒亂。
董鑫月從塑料袋裡抓出一把焉巴巴的菜,這些菜都是她賣剩下的,雖然品相不太好,但都是能吃的,扔了可惜,董鑫月就都帶回家自己吃。
又拿了個小盆放進池子裡,她對盛繁星道:“你幫我把這些菜洗幹淨,我去外面收拾一下,等下過來煮面條吃,好嗎?”
盛繁星點頭:“好。”
由于層高限制,他們家廚房台面的高度比一般家庭要矮許多,盛繁星雖然不到一米四,但也能正常使用。
見她有模有樣地洗着菜,董鑫月别過臉擦了擦眼角,去客廳收拾盛寶山亂丢一地的鞋。
盛繁星透過半開的廚房門朝外看去,便能看見她忙碌的身影。
收完鞋,董鑫月又開始打掃被弄髒的地闆,順帶把整個客廳快速拖了一遍,這才回來煮面。
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出鍋,青菜面湯上泛着點點油花,撒了把香蔥,盛繁星碗裡額外多了一個煎蛋,看着簡單寡淡,吃起來卻極為美味。
吃完飯,盛繁星主動收拾起碗筷,還想攬過洗碗的活兒,但被董鑫月以鍋太重她搬不動為由拒絕了。
廚房裡那口鐵鍋的确很重,盛繁星看了看自己瘦弱無力幹柴似的雙手,沒有繼續争取。
她坐在客廳的破沙發上,思考着接下來的對策。
調虎離山之計偶爾用用還行,次數多了,盛寶山必然會起疑,而且治标不治本。
盛繁星翻找着記憶,忽然間想起來,之前董鑫月整夜整夜睡不着,吃過一段時間的安眠藥。
但她怕對藥物産生依賴性,睡眠狀況稍微好轉一些後,就不再吃了。
那藥應該還有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