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響起那個硬骨頭清越稚嫩的聲音:“等等。”
“幹什麼?”中年男人不耐地回頭。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往這邊看過來了,要不是怕對方大吵大鬧,他壓根不想搭理她。
“那袋韭菜被你掐斷了,你把它買走,不然就賠錢。”盛繁星将那把蔥收好,指着塑料袋說。
中年男人翻了個白銀,隻好又轉身走回來:“行行行,多少錢?”
盛繁星看向董鑫月。
董鑫月似乎還在為她到來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而發怔,盛繁星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回過神來:“啊,這個是六塊……”
盛繁星看向那一大塑料袋韭菜,眨了眨眼,她知道許多食品原材料售價便宜,可也沒想到會這麼便宜。
中年男人正在掏錢,盛繁星想了想,放棄了宰對方一頓的念頭。
周圍許多人看着呢,若是多收對方的錢,她們原本占理也變成不占理了,沒必要為了幾塊錢影響董鑫月的生意。
盯着男人付了錢灰溜溜離開,盛繁星才放好菜刀,眼巴巴看着董鑫月将錢收進錢包。
她是想來找董鑫月要錢買點東西,可……
盛繁星性子要強,以前常住病房,剛開始靠好心人資助,後來她自學了計算機有能力賺錢了,又将那些錢還了回去,還真沒開口找人索求過什麼。
這會兒,她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盛繁星還在忸怩,董鑫月看着女兒水汪汪的大眼睛,突然福至心靈地問道:“星星,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盛繁星含蓄地點點頭,磕磕巴巴開口:“媽媽,我想買,買點……”
壞了,她有點緊張,之前想的借口是什麼來着?
盛繁星有些氣餒,沒有合理的理由,董鑫月肯定不會給錢她了。
算了,要不她偷偷去一趟網吧……
雖然她沒錢開機,但網吧裡多的是打遊戲的,她可以去問問有沒有人需要代打。
作為一名常年困居病房的青少年,盛繁星沒少玩遊戲,曾經也是遊戲界風雲一時的大佬。
盛繁星慢慢垂下頭,心裡已經斷定了從董鑫月這兒要不到錢,腦袋裡開始想各種方法。
這副模樣落在董鑫月眼裡,讓她一下就想起每次學校要交什麼費用時,女兒含羞帶怯極為不好意思小聲跟她要錢時的情景。
和剛才拿着菜刀,冷靜與那個中年男人對峙時的女兒截然不同,根本就像是兩個人。
她的星星,到底是怎麼了……
董鑫月深深望着盛繁星,眼中的擔憂愈發旺盛。
但她仍然将到嘴的問話咽進了肚子裡,從包裡抽出一張綠色的五十元紙币,塞到盛繁星手中:“想要什麼,自己去買,這些夠不夠?”
盛繁星訝然擡首,眸中光芒燦若銀河。
原來找媽媽要錢是這種感覺。
她高興點頭,眉眼彎彎地沖着董鑫月笑:“夠的,謝謝媽媽!”
董鑫月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看着董鑫月攤子上擺得整整齊齊的各種菜,盛繁星沒有跟她再提今天跑出來的事。
說到底,她還是個小孩子,董鑫月不将她的話放在心裡,又迫于生計急于出來賺錢,盛繁星都能理解。
檢查了董鑫月背後的傷,确定沒有開裂惡化,又叮囑她自己行動小心,盛繁星就離開了菜市場。
回到小區附近,她随便找了家五金店,進去買了一盒工業圖釘,一把平底小錘。
之後,又在地攤上買了一雙薄薄的棕色棉鞋墊,盛繁星才拎着這些東西回家。
一直到中午,雨都沒停。
盛繁星無處可去,隻好坐在客廳沙發上,拿着本子一邊寫未來的計劃,一邊欣賞窗外飛濺的雨點。
她昨天用董鑫月的手機看過天氣預報,未來幾天,夷湖市基本都是中到大雨。
這座城市地處南方,每年夏天都雨水充沛,但這并不影響工地施工。
盛寶山昨晚接到某位包工頭的電話,說是有半個月工期,今天一早就不見蹤影,顯然是去了工地。
雨水磅礴,工地上都是泥,盛寶山在家是個畜生,在外卻格外要面子。
往年每次夏天接到活,從工地上回來時,他都會指使董鑫月把雨靴洗幹淨,第二天再穿着出門。
畢竟他隻有一雙雨靴。
那是一雙棕色的中筒皮質雨靴,洗幹淨後幹得很快,所以盛寶山這麼多年都沒有再買一雙新的。
反正不管他回來時有多髒,董鑫月都會聽話地将其洗得幹幹淨淨。
盛寶山長得人高馬大,但并不胖,他的雨靴鞋筒也不寬,若是不低頭仔細往裡看,幾乎看不清鞋底的情況。
而盛寶山從不低頭。
面對弱勢群體,他向來喜歡用鼻孔看人。
不僅如此,他還習慣站着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