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繁星知道,她的計劃并非萬無一失,相反它簡陋到漏洞百出,細心的人稍微注意一些就能避開。
但盛寶山并不是那樣的人。
不管在外如何,反正對内,盛寶山已經習慣了俯視她們這對母女,在他眼中,她們兩個就像他掌心的物件,掀不起什麼風浪。
他心中對兩人根深蒂固的輕視,粗心急躁的行事風格,都足以讓盛繁星斷定,自己成功得手的可能性極高。
不過,謹慎起見,她還是要做好萬一策劃失敗,就得面對暴怒的盛寶山的準備。
報警肯定是來不及的,警察趕過來需要時間,這期間足夠盛寶山将她和董鑫月狠狠打一頓了。
盛繁星筆尖停頓,盯着本子上記載的一條條信息,很快就有了主意。
當了這麼多年工人,盛寶山卻始終沒有加入固定的施工隊,這是因為他隻看得上那種短期的高報酬工作。
雖說确實有一把子力氣,可他幹活算不上認真,為人也不讨喜,除了幾個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一般包工頭除非特别缺人,否則是不會考慮叫他的。
那幾個朋友跟他情況差不多,也提供不了什麼活兒給他,所以盛寶山一年到頭,實際在正經工作的時間并不多。
但他臉皮厚,而工地上各種人魚龍混雜,從那些人手上,盛寶山搞到了不少大施工隊包工頭的電話。
記憶中每每逢年過節,盛寶山若是缺錢了,就會開始挨個給這些人打騷擾電話,嘗試巴結讨好。
這裡面有些人是直接拒絕并将他罵了一頓,還有些人則比較圓滑,既不答應也不給機會,就用“下次一定”的借口來糊弄他,由于用詞和氣,盛寶山竟然信了。
用他的話來說,那些包工頭大哥手底下管着幾百号人,卻還對他客客氣氣,很明顯是欣賞他的。
一時沒讓他跟施工隊也正常,估計是手上的工作日薪不高,隻要有好工程,肯定會聯系他。
見他這麼自信,那些狐朋狗友自然不會去拆他的台。
所以至今,盛寶山對于各種來電都非常重視,基本上隻要不是騷擾電話,他都會立刻接聽,生怕錯過了哪位大哥給提供的機會。
要問為什麼盛繁星對此這麼清楚?
因為每每騷擾别人被罵,盛寶山都會拿董鑫月出氣,邊打邊罵,覺得是這個晦氣的女人影響了他的運氣,害他恰好碰上對方心情不好的時候。
沒工作也沒錢的時候,他要麼出去喝酒玩樂,要麼就是在家玩手機跟人打電話吹牛。
委托人若是在家,就會縮起來躲進自己房間,聽着外面連吹牛說笑都像是吵架的男聲心驚膽戰。
盛繁星捏了捏眉心,從腦海中揮開那些糟糕的記憶。
看了眼時間,馬上十二點,她就沒急着立刻出門辦事,而是去廚房煮了米飯,等着董鑫月回來。
盛繁星和委托人一樣都不會做飯,所以每到周末的中午,董鑫月就會回來做飯跟她一起吃。
至于平時,她都是趁早高峰過去之後,在菜市場附近的早市買兩個饅頭,就着白水湊合一頓。
剛煮上米飯,董鑫月就回來了。
盛繁星迎過去,董鑫月手裡提着一個塑料袋,臉上竟帶着絲笑意,看見她從廚房走出來,那一抹淺笑頓時更為明顯:“星星,煮好飯了?”
“嗯,剛剛煮上。”盛繁星點頭應了聲,好奇地看着她。
發生了什麼,讓董鑫月這麼高興?
沒等她問,董鑫月已經不由自主地講述起來:“今天多虧了你,星星,你是不知道,今天你走之後,好多人都圍上來到我這裡買菜,他們還都誇你呢!”
“平時一天才能賣完的菜,今天早上就賣了大半,剩下的上午也賣完了,最後還剩幾個辣椒和茄子,家裡還有剩下的土豆,中午我炒個地三鮮,好不好?”
委托人喜歡吃地三鮮。
盛繁星倒是不挑食,看着董鑫月帶笑的臉龐,她彎起眉眼露出高興的笑臉:“好!”
董鑫月心情愉快地進了廚房。
其實最讓她喜悅的,不是今天生意好收攤早,而是那些顧客圍着她,說起盛繁星時的贊賞話語。
對于一位母親來說,沒有什麼比誇贊她的孩子更容易讓她開心的了。
如果有,那就是誇得還不夠多。
吃完午飯,盛繁星幫董鑫月換了藥,就借口去找朋友玩,揣着早上剩下的十三塊錢出了門。
委托人在家時有那樣一個父親壓着,自然顯得懦弱沉默,可到底是個小孩子,在學校過得比家中放松多了,雖說依然害羞内斂,但也有幾個玩得好的朋友。
這種借口,想來董鑫月不會懷疑。
然而事實上,盛繁星剛出門,董鑫月臉上的笑意就慢慢淡了下去,轉變成擔憂。
董鑫月是一個細心的母親,對女兒的習慣了然于胸,正因如此,她一眼就能看出盛繁星在撒謊。
如果真的是去找朋友玩,星星應該會跟她說對方的名字才對,而不是僅用“朋友”來替代。
何況星星的幾位朋友,她都認識。
當家長的,一般都不放心孩子一個人出門,就算沒法跟着一起,往往也會追問孩子準備去哪兒?又會和誰見面?
這麼一次次問下來,委托人早就養成了出門報備的習慣,她知道媽媽會擔心自己。
可盛繁星的潛意識裡沒有這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