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和你一起。”盛繁星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她一個未成年,不和監護人在一起,又能去哪?
董鑫月也是一時誤會才亂了分寸,聞言松了口氣,不好意思道:“是我理解錯了,我還以為……”
眼前的女孩這麼聰明,董鑫月知道,她一定能看出自己已經辨别出了她的身份。
之前還叫自己媽媽恐怕隻是僞裝,從昨晚到現在,她再也沒這麼叫過自己,恐怕在她的身份認知中,自己并不是她的母親。
一個聰慧的獨立人格,如果她想要走,董鑫月沒有信心能攔得住她,所以才這麼驚慌。
好在隻是一場誤會。
董鑫月安下心來又坐回床邊,回答盛繁星之前的問題:“離開這裡也好,我暫時沒想好以後去哪……不過,房子是我們的共同财産,如果他不同意賣的話,那……”
“他會同意的。”盛繁星笃定道。
如今盛寶山才是她們刀俎下的肉,身份對調,容不得他不同意,董鑫月顯然還沒适應,才會有這種擔憂。
隻是令盛繁星沒想到的是,董鑫月一聽,立刻點點頭應了聲“好。”一副她說什麼就信什麼的樣子,完全不問她打算怎麼做,反而當真思考起以後的去處來:
“我老家附近的梧州市,離省城近,物價也不高,我們以後去那裡生活怎麼樣?”
“……可以。”盛繁星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神古怪地看着董鑫月。
她的身份,兩人都心知肚明,就差捅破那一層窗戶紙,董鑫月為什麼還如此信任她?
見她盯着自己看,董鑫月不由伸手摸了摸臉:“怎麼了,星星?怎麼這麼看着我?”
盛繁星别開臉,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忍住:“你……不怪我嗎?”
董鑫月心生疑惑:“怪你什麼?”
盛繁星垂眸望着腳下地闆,輕聲道:“我不是她,卻用着她的身體,你……”
“我知道啊。”
話未說完,盛繁星就被一片陰影籠罩,董鑫月走過來牽起了她的雙手,女人粗糙幹燥的手掌心傳來陣陣暖意。
盛繁星擡起頭,迎上一雙溫柔包容的眼睛:“我都知道,是我沒用,我沒保護好她,所以你才會出現在這裡。”
“你是來保護她的,對不對?”
這麼說好像也沒錯,盛繁星愣愣點頭:“……對。”
董鑫月就笑了:“你是來保護她的,我又怎麼會怪你呢?如果不是你,可能總有一天,我和她都會死在這裡也說不定。”
盛繁星:“……”
她有些說不出話,董鑫月的結局她不知道,但委托人确實是死在這裡了,那之後,将女兒視為唯一精神支柱的董鑫月,下場估計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而且,董鑫月似乎誤會了什麼。
盛繁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一位母親,她的女兒已經去世的事實,她斟酌着話語,想要解釋。
董鑫月揉了揉她的腦袋,笑着問她:“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能跟我說說你自己嗎?”
她的話語太過溫柔,态度遠比盛繁星想象的要友好許多,盛繁星不免沉浸其中,迷迷糊糊就把自己的信息交代了個七七八八。
當然,時空穿梭這種事,是不允許向外透露的,就算盛繁星說了,董鑫月也聽不見。
她說的多是自己過去的經曆。
因為有了心理準備,知道第二人格往往都有獨立的自我認知和背景經曆,董鑫月并未覺得詫異。
倒是聽完盛繁星簡略描述的過去後,董鑫月的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疼惜。
原來她也才十五歲,在孤兒院生活了那麼久,又常年住在醫院,難怪小小年紀就這麼淡然穩重。
醫院裡那些身患絕症,命不久矣的病人,要麼心有不甘歇斯底裡,要麼可不就是隻能生死看淡,靜待死亡?
董鑫月本以為,保護者人格是自己女兒想要成為的模樣,那應該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女兒身邊好歹有自己,身體也還算健康,可她卻從小孤苦無依,難怪小小年紀就如此早熟。
董鑫月伸手摟住女孩瘦弱的身軀,給了她一個輕柔的擁抱,真誠安慰道:“都過去了。”
“以後就和我們一起生活吧,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和星星一樣,叫我一聲媽媽。”
她三十四歲,比盛繁星大十八歲,這個年代十六七歲就結婚生子的人不在少數,董鑫月已經算晚婚晚育了。
盛繁星是她女兒分裂出來的人格,又聰慧過人,如今還助她和女兒脫離苦海,董鑫月憐惜感激之下,自然願意主動接納她。
她還不知道,她的女兒已經死了。
盛繁星眼神閃爍,任由女人摟着自己,半晌才慢慢伸手回抱住她,垂眸應道:“好,謝謝……媽媽。”
她知道董鑫月誤會了。
可她拒絕不了對方。
盛繁星聲音很小,董鑫月隻當她是害羞了,體貼地過了一會兒才松開她,随後聊起其他話題。
盛繁星一一應着,房間裡氣氛融洽。
一個多小時後,看時間差不多了,她附耳在門闆上聽了聽,确認外面沒什麼動靜,才點頭讓董鑫月出門。
推門時阻力明顯,出去一看,盛寶山睡得像頭死豬一樣靠在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