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吖!咪咪呃……核桃?核桃你怎麼來啦?又亂闖了是不是?”
“喵嗷~”
萬幸,她又得核桃奴救場。
在思緒雜亂時能有這樣完美的借口來暫緩回話,實在再好不過。
更何況核桃奴不僅貌美,還與她格外親昵,此刻正翻着肚皮、細聲喵叫着邀她玩耍,這讓她如何能抗拒?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她一把将溫軟的玄貓撈進懷中,指尖陷入豐盈皮毛,專心感受着手下柔順光滑的觸感和胸腔裡呼噜噜的震動。
這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撫慰,讓她得以在垂首的瞬間飛快厘清方才那些不合時宜的胡思亂想。
“嗯……不好意思啊……”
她擡起臉,唇邊帶着一絲因“走神”而生的羞赧笑意,可眼底卻分明是撸貓帶來的惬意滿足。借着這片刻緩沖,她方才的磕巴已被流暢的詢問替代。
“說起來,回京使團怎麼會遭遇賊匪?難道數百人的陣仗還不夠顯眼?莫非真有窮兇極惡的歹人、舍了命也要冒犯皇家威儀?可若是這種情況,三五人精騎便能剿滅麼?”
“并非有歹人膽敢行此大不韪,”崔皓羿解釋道,“是途中休整時,核桃奴一時興起走失,因它佩戴麟華殿下親手系上的金飾,這才被見财起意者擄了去。”
“合着是你這個小貓咪不懂事啊……”
她懲罰般撓了撓懷中玄貓的後頸,但核桃奴隻覺舒服,呼噜聲更響。
見狀,她擡眼繼續發問:“那怎麼又扯上清剿賊匪了?貪圖金飾,頂多算個偷,還稱不上一個‘匪’字吧?”
“……說得極是。”
再次噎下“娘子”這個字眼,崔皓羿皺起眉頭,面上終是遮掩不住多了一絲……焦躁?
焦躁?這情緒出現在一貫沉穩的崔皓羿臉上,實在突兀。
敏銳覺察到對方情緒變化的“崔清婉”目光輕移,有些沒琢磨明白崔皓羿為何會産生這樣的異常。
她的眼神躲避一時讓崔皓羿意識到自己神情過于外顯,于是他頓了頓,平了情緒才繼續道:
“是那擄貓之人取下金飾後,趕往附近城鎮意圖變賣,半路卻撞上一夥據山藏匿的賊匪。那人慌亂中吐露了金飾來曆,從而使得本已逃脫的核桃奴再次被賊匪抓住。”
“賊匪囚了核桃奴,一時不知如何生财,便向附近富戶遞了消息,索要二十金贖貓——我等正是循着這條線索尋去。”
“原隻打算趁夜色悄悄救回核桃奴,未料在賊匪藏身處卻發現了大量被劫掠的财物與搶奪來的田契。既遇此等禍害,自不能放過,我等将其一并拿下,便送往官府了。”
“原是為民除害,行得好事!”
聽罷對方自謙話語,她猛地擡眼,目光灼灼間,滿是真摯,心念微動,她笑着打趣,
“既然崔郎将如此勇猛,那要不要回府後也為你辦個慶祝宴席?”
本是今日參加盛王長女李璨兒的金钗生宴,她便順勢想到崔家或許也有此類宴請。卻不想,她的提議竟讓崔皓羿領會岔了意思。
“核桃奴為長公主愛貓,意外遭劫,本該由羿相救,如此小事,不值一提,怎敢勞煩娘子……為我費心。”
一再避諱的稱呼終是脫了口,崔皓羿一時怔住,他以極快速度掃視過旁近人的反應,見無異常後才低緩地念出最後幾字。
“費心?我可沒——”
下意識便要分辯,可當她看清對方眼底隐于慌亂之下的渴望與興奮時,否定詞句便堵在喉嚨裡難以出聲。
話頭又在舌尖轉了幾遭,她斟酌着換了個說法。
“若我為你設宴,也不過是嘴皮子一碰,真正勞心勞力的還是雲岫她們……另外,我得糾正你——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率三五人便能搗毀匪窩,怎麼想都神勇無比!要我是當地百姓,以後每掰一根苞米都得誇你兩句!”
崔皓羿一愣:“苞米?那是何物?”
糟了!南美洲作物還沒傳過來!
“崔清婉”眉尖一挑,忙着就是找補:“呃,那不重要!總之就是——不許妄自菲薄!你可是在無形中影響了很多百姓的生計,絕不是你所說的小事,我可是從小就知道‘民生是頭等大事’!你啊,絕對是傑出青年、先進分子!”
“傑出青年?先進……分子?”
崔皓羿眸中閃過一絲困惑,但旋即化為更深切的觸動。他呼吸微窒,目光灼灼地緊盯着她,仿佛要把她每一個肯定的字眼都刻進心裡。
“唔,翻譯一下就是義士……就是那種鋤強扶弱、懲治宵小、能護佑一方安甯、讓百姓能安心過自己日子的大好人!”
一口氣說完,她滿意地看向崔皓羿——隻見他面頰的绯紅迅速燒到了耳根,眼神熾熱,翻湧着難以言喻的激動,還有一絲近乎貪婪的渴求——渴求這份肯定,渴求這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