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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八章 暮光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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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雙在黑暗中閃爍着幽光的眼睛!

那雙眼睛不屬于人類!它們冰冷、銳利、充滿了非人的探究和一絲…仿佛剛飽餐了某種精神食糧後的奇異滿足感?在搖曳的燭光映襯下,那張緊貼在門縫後的、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是蓮生!

埃德蒙吓得魂飛魄散,心髒幾乎停止跳動!他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是那個神秘的東方女人!她怎麼會在這裡?她那雙眼睛…那是什麼眼神?!

極度的驚吓讓他瞬間失聲,隻能徒勞地指向她,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然而,就在他眨眼的瞬間!

房中那張蒼白的臉和那雙幽冷的眼睛,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憑空消失了!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噩夢殘留的、最恐怖的幻覺。

埃德蒙僵在床上,渾身冰冷,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他死死地盯着空無一物的門縫,隻有冰冷的月光在地闆上流淌。剛才…是幻覺嗎?是噩夢太過真實産生的幻視?可是…那雙眼睛的感覺,那份冰冷的、仿佛被看穿靈魂的恐懼感…是如此的真實!

他大口喘着氣,心髒狂跳得如同要沖破胸膛。冷汗順着額角滑落,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那個叫蓮生的女人…她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她會在深更半夜,出現在他的門外?還…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看着他?

他再也無法入睡,裹緊被子,背靠着冰冷的床頭,警惕而恐懼地盯着那扇虛掩的房門,仿佛在防備着随時可能從黑暗中再次浮現的幽影。

當埃德蒙驚醒的瞬間,蓮生也如同被燙到一般,瞬間切斷了那種奇異的“窺夢”連接。

幾乎在埃德蒙指向她的同時,她體内那股新獲得的力量——吸血鬼的速度和敏捷——瞬間爆發!她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快得超乎想象,猛地向後彈射,幾個無聲的起落便消失在走廊盡頭的黑暗之中,隻在原地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非人存在的冰冷氣息。

她靠在冰冷的石柱後,心髒也在劇烈跳動雖然不再因恐懼,而是因刺激。她回味着剛才看到的噩夢畫面——街壘、父親被拖走、袖口的金鸢尾、埃德蒙的淚水…還有那濃烈的的痛苦情緒。

“原來…他做的是這種夢…”蓮生喃喃自語,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

她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看向埃德蒙房間的方向,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非人的弧度。這個正直善良、卻背負着沉重秘密和噩夢的伯爵弟弟…似乎成了她無意中發現的一個…有趣的“觀測對象”。

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窗,斜斜地灑在拉維爾家族奢華的長餐桌上。水晶杯、精緻的瓷盤,一切都閃耀着上流社會特有的冰冷光澤。午餐的氣氛卻如同凝固的油脂,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相取坐在主位,慢條斯理地切割着盤中的小牛肉,姿态優雅得如同在進行某種儀式。伯爵夫人伊莎貝爾坐在他對面,妝容完美。

蓮生坐在相取下首,低眉順眼,小口啜飲着湯羹,扮演着寄人籬下的柔弱女人。埃德蒙坐在蓮生斜對面,看似專注地對付着盤子裡的食物,眼角的餘光卻如同無形的探針,死死鎖在蓮生身上。

自從那晚的“噩夢幻影”之後,埃德蒙心中疑雲密布,恐懼與探究交織。那個東方女人鬼魅般的速度、黑暗中幽冷的眼神、以及伯爵兄長對她非同尋常的态度……

一個可怕的猜測:吸血鬼!他翻閱了家族藏書室中所有關于黑暗生物的記載,其中一個關鍵點便是——銀器,吸血鬼的克星!

此刻,他精心安排的試探就在眼前。他特意吩咐管家使用了全套銀光閃閃的餐具。蓮生面前擺放的,正是最純正的銀質刀叉和湯匙。埃德蒙的心髒在胸腔裡狂跳,他故意放慢動作,用餐巾細緻地擦拭着自己的銀叉,發出輕微的、令人心煩意亂的摩擦聲。

他的目光,如同獵鷹般銳利,緊緊盯着蓮生的手,等待着那隻白皙纖細的手觸碰到銀器時,是否會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恐懼或不适!

蓮生怎麼會感覺不到那兩道幾乎要灼穿她的目光?眼波流轉間,精準地捕捉到了埃德蒙眼底深處那份極力掩飾的緊張和期待。她心中瞬間了然,幾乎要笑出聲來。

*呵…原來這位正直的少爺,把我當成吸血蝙蝠了?真是…可愛的想法。她感到一種戲耍獵物的愉悅。既然你想看戲,那就演給你看個夠!

她放下勺子,指尖狀似無意地輕輕拂過放在手邊的、冰涼沉重的銀質餐刀刀柄。就在觸碰到那純銀的瞬間——

“啊!”蓮生猛地發出一聲短促而驚恐的抽氣,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灼傷!她觸電般縮回手,白皙的手背上,肉眼可見地泛起一小片不自然的紅痕,以她現在的控制力,讓局部毛細血管瞬間充血易如反掌。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臉色瞬間褪得比桌上的骨瓷還要蒼白。她猛地向後一縮,仿佛要逃離那可怕的銀器,動作幅度之大,帶倒了手邊的高腳杯,殷紅的葡萄酒如同鮮血般潑灑在潔白的亞麻桌布上!

“對…對不起!”蓮生聲音帶着哭腔,充滿了“恐懼”和無助,她驚慌失措地看向身側的相取,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我…我手好酸…拿不動了…好痛…”她順勢就朝着相取的懷裡“虛弱”地倒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餐桌瞬間死寂!

伯爵夫人伊莎貝爾空洞的眼神終于聚焦,她看着蓮生倒在“丈夫”懷裡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嘴角勾起一絲極其細微、冰冷刺骨的譏诮,随即又恢複了那副無動于衷的泥塑模樣,隻是捏着銀叉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埃德蒙更是如遭雷擊!他手中的銀叉“哐當”一聲掉在盤子裡,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蓮生手背上的紅痕和她那驚懼交加、仿佛随時會暈厥的神情,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是真的!她怕銀器!她真的是……!驗證猜想的沖擊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而相取的反應,則讓所有人包括蓮生都始料未及。

他沒有推開蓮生,甚至在她倒過來的瞬間,自然地伸出一隻手臂,穩穩地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将她“虛弱”的身體半抱在懷裡。他那張永遠籠罩在神秘面紗下的臉,此刻竟流露出一種近乎寵溺的、玩味的表情。

他低頭看着懷裡“瑟瑟發抖”的蓮生,灰眸深處閃爍着洞悉一切卻又縱容的光芒。

“怕什麼?”相取的聲音低沉悅耳,帶着一絲奇異的安撫,“不過是些冰冷的餐具罷了。”他拿起自己盤子裡那把同樣銀光閃閃的餐刀,用刀尖輕輕戳起一塊切好的、還帶着血絲的牛肉。

蓮生擡起淚眼朦胧(硬擠出來的)的臉,帶着“後怕”和“依賴”看着他,聲音又軟又糯,帶着任性的嬌蠻:“你…你喂我…”她故意頓了頓,眼波流轉間帶着一絲挑釁和惡作劇的意味,紅唇微啟,吐出讓整個餐廳空氣徹底凍結的驚人之語:

“用嘴喂。”

死寂!絕對的死寂!

連壁爐裡木柴燃燒的噼啪聲都清晰可聞。侍立在角落的老管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端菜的女仆僵在原地,手中的銀盤差點滑落。

伯爵夫人伊莎貝爾猛地攥緊了餐巾,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那冰冷的眼神幾乎要将蓮生淩遲。她終于明白,丈夫對這個女人的縱容,早已超出了“庇護”的範疇!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埃德蒙更是徹底石化!他感覺自己像在看一出荒誕絕倫的恐怖劇!那個疑似吸血鬼的女人,竟然…竟然要求他的兄長…用嘴喂她?!而他的兄長…竟然…?!

相取的動作微微一頓。他看着懷中蓮生那雙帶着狡黠、挑釁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她靈魂深處的頑劣與大膽。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笑意掠過他的嘴角。

然後,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

相取緩緩低下頭。他沒有用刀叉,而是真的用牙齒輕輕叼住了那塊沾着血絲的牛肉。他的動作依舊優雅,卻帶着一種令人窒息的狎昵與占有欲。

他湊近蓮生微微張開的、如同花瓣般的唇,灰眸鎖住她帶着惡作劇笑意的眼睛,将那塊肉,緩緩地、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渡入了她的口中。

他的唇,若有若無地擦過她的唇瓣,冰冷而柔軟。

蓮生順從地,或者說,帶着一絲得逞的壞笑咽下那塊肉,甚至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邊并不存在的醬汁,對着僵硬的埃德蒙,露出了一個天真無辜卻又惡魔般的笑容。

“謝謝你,伯爵大人。”她的聲音甜得發膩,身體依舊“柔弱”地依偎在相取懷裡。

相取直起身,拿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他環視了一圈死寂的餐桌,目光在埃德蒙慘白驚恐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最終落回懷中“小鳥依人”的蓮生身上,語氣平淡卻充滿了掌控一切的意味:

“用餐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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