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生被轉移回了那間陰冷潮濕的地下囚室。薩曼的警告和摩尼的悲劇故事在她腦中盤旋,但更強烈的是一種求生的意志和利用一切機會的算計。
當沉重的鐵門再次打開,走進來的不是薩曼或冷酷的實驗人員,而是塞巴斯蒂安·諾頓伍德和埃利亞斯·哈洛威教授。
塞巴斯蒂安依舊穿着考究的西裝,但眉宇間帶着揮之不去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哈洛威則顯得局促不安。
哈洛威眼鏡片後的眼神躲閃,手裡拿着記錄闆和筆,卻更像是一種無意識的道具。顯然,蓮生之前在西格蒙德面前的犀利嘲諷和在實驗台上的慘狀,觸動了他們内心深處尚未完全泯滅的良知。
蓮生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她沒有擡頭,聲音嘶啞卻帶着清晰的嘲諷:“怎麼?偉大的科學家和尊貴的繼承人,是來檢查你們的實驗品恢複得如何,好進行下一輪數據采集嗎?”
哈洛威推了推眼鏡“蓮生小姐…我們…我們是來看看你的狀況。之前的實驗…強度确實…超出了安全阈值。儀器也損壞嚴重…”
塞巴斯蒂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适:“蓮生小姐。我們并非…冷血之人。之前的實驗方式…有其必要性,但過程确實造成了不必要的痛苦。我們希望能…更有效率、更少痛苦地獲取我們需要的信息。”
蓮生終于擡起眼,目光銳利如刀,在兩人臉上掃過,捕捉到了哈洛威的羞愧不安和塞巴斯蒂安眼底那絲掙紮。她心中冷笑,機會來了。
“更有效率?更少痛苦?”她嗤笑一聲,“你們想要什麼?長生的秘密?還是想把我這塊‘鎖孔’徹底拆解,看看裡面到底裝着什麼?”
她頓了頓,不等兩人回答,用一種仿佛陷入回憶、帶着一絲神秘和疲憊的語氣,緩緩說道:“告訴你們一個故事吧…一個流傳在我血脈中的、關于‘碎心湖’的傳說。或許…比你們那些冰冷的儀器和藥劑,更能告訴你們想要的‘答案’。”
“傳說,‘碎心湖’并非天然形成,而是遠古時期,一位月神,滴落的三滴眼淚所化。”蓮生的聲音帶着一種奇異的韻律,引人入勝。“湖水分三層:表層清澈見底,中層幽藍如夜,底層…則是一片吞噬光線的、永恒的黑暗。而‘淵影’,并非某種生物…”
她故意賣了個關子,看着哈洛威不自覺前傾的身體和塞巴斯蒂安微微凝神的表情。“‘淵影’…是那位月神破碎的心念和無法消散的怨恨,與湖底某種奇異的‘沉月之淵’洩露能量結合,形成的…守護靈。無形無質,卻能扭曲感知,喚起内心最深處的恐懼與絕望。”
“至于‘容器之心’…”蓮生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和“敬畏”,“它并非某種物質的心髒。它深埋在湖底最黑暗的祭壇之下,由‘淵影’最核心的部分守護。隻有…持有真正‘鑰匙’的人,在特定的月相下,以無懼無惑之心接近祭壇,才能短暫地壓制‘淵影’,觸及那‘永恒。”
蓮生一邊編織着半真半假、充滿象征意味的傳說,但賦予了完全虛構的解釋和獲取方式),一邊敏銳地觀察着兩人的反應。
哈洛威聽得入了迷,筆在記錄闆上無意識地劃着,眼神充滿了科學家的好奇和對“新理論”的興奮,完全被故事吸引了,暫時忘記了蓮生的處境。
塞巴斯蒂安則眉頭微蹙,似乎在分辨故事的真僞,但蓮生描述的無形守護靈、心念能量,特定儀式等,恰好與他所知的卡巴拉推演和能量探測有某種模糊的“契合”,讓他無法完全否定。更重要的是,蓮生提到了“下弦月”這個具體時間點,距離現在還有一段時間,這似乎提供了一條“可行”的路徑。
蓮生捕捉到了塞巴斯蒂安眼中一閃而過的考量,以及哈洛威對她狀态的擔憂。她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變得虛弱而痛苦,身體也配合着微微蜷縮,手腕上的鐐铐勒痕清晰可見。
“咳咳…你們想要知道的,我告訴了你們一個‘傳說’。”她喘息着,帶着一種深深的疲憊和生理性的痛苦,“信不信由你們。但看看我現在的樣子…”
她擡起被鐐铐磨破皮的手腕,又指了指脖子上的項圈,“…被鎖在這陰冷潮濕的地窖裡,連呼吸都帶着鐵鏽和黴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