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志怪異常狡猾,虛實轉換隻在瞬間。被擊潰的觸手化為黑霧消散,下一刻又從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凝聚成形,直撲看似較弱的蓮生!一道陰寒刺骨的利爪虛影,無聲無息地抓向她的後心!
“蓮生!”葛城蓮清冷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急促!他救援已是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蓮生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她并未轉身,身體卻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柔韌角度向側面滑開,同時右手并指,指尖凝聚起一點深邃如星芒的微光,并非攻擊,而是精準地點在了那利爪虛影力量流轉的一個極其細微的“節點”上!
嗡!
那看似兇猛的利爪虛影如同被戳破的氣泡,瞬間潰散!蓮生腳下踉跄一步,臉色更白了幾分,顯然強行調動力量牽動了傷勢,但她的眼神卻亮得驚人:“它的核心不在實體!在聲音!在那噪音的源頭!”
葛城蓮眼中閃過一絲清晰的訝異和……贊賞?他瞬間明白了蓮生的意思!這志怪的攻擊和形态變化都依賴于那侵蝕魂魄的噪音!它的核心并非眼前的黑影,而是制造這“領域”的源頭!
他不再猶豫,雙手迅速結印,口中念誦起古老而莊嚴的咒文。這一次,他周身散發的清輝不再是防禦,而是如同探照燈般,凝成一道極其純粹、凝練的光束,直接射向古井深處!那光束所過之處,粘稠的黑暗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
“嗷——!”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仿佛來自深淵的尖嘯猛地從井底爆發!比之前的噪音強烈百倍!整個神社的地面都似乎震動起來!那扭曲的黑影瞬間變得狂暴,不顧一切地撲向葛城蓮,試圖打斷他的施法!
蓮生強忍頭痛欲裂和身體的虛弱,猛地擋在葛城蓮側前方!她知道自己擋不住這狂暴的一擊,但她隻需要争取一瞬!她雙手張開,調動起體内那深邃的力量,在身前布下一層薄薄的、如同水波流轉般的空間屏障!這屏障并非硬抗,而是帶着奇異的“偏移”和“遲滞”特性!
噗!
黑影撞上屏障,如同陷入泥沼,速度和力量被大幅削弱!雖然屏障瞬間破碎,蓮生也被巨大的沖擊力震得倒飛出去,口中溢血,但葛城蓮争取到了最關鍵的一瞬!
他的咒文完成!
“鎮魂!淨域!開!”
那束純淨至極的光柱如同神罰之劍,轟然貫入古井深處!
刹那間,刺耳的尖嘯戛然而止!彌漫的穢氣和那扭曲的黑影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淨化!神社内壓抑的氣氛陡然一清,連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了幾分。
葛城蓮立刻收勢,身形一閃,接住了倒飛出去的蓮生。他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低頭查看她的傷勢,清冷的眉宇間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如何?”
“還……死不了。”蓮生咳出一口血沫,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眼神卻看向那口古井。
塵埃落定。古井周圍的黑色冰晶正在快速融化。然而,在井口邊緣,被葛城蓮純淨靈力淨化過的地面上,卻殘留着一道極其細微、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如同發絲般的空間裂痕!那裂痕極其不穩定,邊緣閃爍着幽暗的微光,仿佛連接着另一個充滿虛無和混沌的次元!一股極其微弱、卻讓兩人靈魂都感到本能顫栗的“吸扯”感和“虛無”感,正從那裡散發出來!
“裂縫……”蓮生瞳孔驟縮,喃喃道。
葛城蓮也看到了那道裂痕,他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純淨的靈力再次探出,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道裂痕。然而,他的靈力觸碰到裂痕邊緣時,竟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吞噬、湮滅,連一絲漣漪都未泛起!這完全超出了他對“邪祟”或“空間”的認知!
就在這時,一個極其微弱、仿佛風中殘燭的意識碎片,從那即将徹底消散的志怪殘留能量中飄出,并非攻擊,更像是一段最後的、破碎的留言。它沒有語言,隻有混亂的意念畫面和情緒湧入兩人腦海:
無盡的墜落……永恒的黑暗……冰冷……沒有聲音,沒有光,沒有自我……絕望的虛無感
巨大的、無法形容的“存在”……在黑暗中遊弋……吞噬着墜落的光點意識碎片……本能的恐懼
一道細微的光……縫隙……掙紮……逃離……強烈的求生欲
混亂的時空碎片……不同的時代場景飛速閃過……
時間錯亂感……
一個模糊的、散發着溫暖光芒的“錨點”形象……渴望與方向
這碎片化的信息一閃即逝,徹底消散。但那傳達出的關于“深淵”、“虛無”、“吞噬”、“裂縫”、“時間錯亂”以及“錨點”的信息,卻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蓮生和葛城蓮的心上!
這絕非普通的志怪!它更像是一個從那個恐怖“深淵”中僥幸逃出的、迷失了方向的意識碎片!它所謂的“作祟”,或許隻是它在本能地、絕望地尋找那個能指引它、固定它的“錨點”,卻因為形态和力量的扭曲,造成了傷害!
“薩曼說的……是真的……”蓮生臉色慘白,聲音帶着顫抖,“真的有那樣的地方……意識會被撕碎、吞噬……永恒墜落……”
葛城蓮扶着她手臂的手微微收緊。他低頭看着那道細微卻恐怖的空間裂痕,又看向懷中虛弱卻眼神執着的蓮生。他清雅如竹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現出震撼、凝重以及一種深沉的憂慮。他并非如外表那般冷漠無情,他純淨的靈力天生就與這種“虛無”和“混亂”相斥,更能感受到其中的大恐怖。守護的職責讓他無法置身事外,而蓮生身上那深邃的力量和她的“同伴”,似乎正是解開這謎團的關鍵。
“先離開這裡。”葛城蓮的聲音低沉,帶着不容置疑,“這道縫隙極不穩定,随時可能擴大或引來更麻煩的東西。你的傷也需要處理。” 他不再多言,小心地攙扶着蓮生,警惕地看了一眼那道裂縫,迅速離開了這片被淨化卻留下更大謎團的古井區域。
風雪似乎更大了。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沉默着。葛城蓮依舊清冷,但攙扶蓮生的動作卻帶着一種笨拙的細心。蓮生靠着他,能感受到他狩衣下手臂傳來的、穩定而有力的支撐,以及那純淨靈力帶來的、撫慰傷痛的一絲暖意。她擡頭,看到他線條優美的下颌線緊繃着,眼神望向風雪深處,充滿了對未知的警惕和對肩上重擔的覺悟。
他并非冷漠,隻是将所有的純粹與力量,都内斂成了守護的劍與盾。而今天,這面盾,為她擋下了一擊;這把劍,與她一同劈開了更深邃的黑暗謎團。神社之行,不僅印證了薩曼的警告,更在兩人之間,系上了一條由危機、秘密和并肩作戰鑄就的、難以言喻的紐帶。葛城蓮低頭,看着蓮生蒼白卻堅毅的側臉,心中那個疑問愈發清晰:你究竟是誰?你追尋的深淵,又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