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鬧鐘準時響起。

小石頭要起床趕公交，便強打精神爬起來，眯着眼睛穿衣服。窗外天色仍是濃重的墨藍，隻有東方天際線透出一絲極淡的灰白，房間裡有着清晨特有的清冷和寂靜。

小石頭感覺旁邊有動靜，睜眼一看，原來是哥哥爬了起來，哥哥道：“你再睡十分鐘，十分鐘後哥哥叫你。等下哥哥給你打個車，你還可以在出租車上眯一會兒。”

小石頭眼睛徹底睜開了，動作沒停：“不用了哥哥，你睡吧，我六點起床起習慣了，睡不着的。”

秦書意緩了一秒，接着說：“那我給你做早餐吧，你想吃什麼？”

小石頭一腳踩進鞋子裡，拒絕得很幹脆：“吃的我昨天已經準備好了，哥哥的也有，在餐桌上。你好好休息一下，睡醒了再吃，我去上學了。”

小石頭輕手輕腳地關上卧室的門，沒一會兒，秦書意又聽到一身極輕的關門聲，這代表着小石頭已經出門了。

秦書意大字型躺倒在床上，又欣慰又愧疚。欣慰是因為小石頭非常自律，基本不需要他怎麼管。愧疚是因為小石頭才九歲，就要趕那麼遠的路去上學。想到小石頭小小的身影背着書包消失在昏暗的樓道裡，他胸口就堵得發慌。

秦書意睡不着了，他換了睡衣，找了一張白紙和一隻筆，坐到餐桌前去，邊吃小石頭給他準備的面包和牛奶，邊計算自己目前的積蓄。

清晨的陽光終于艱難地爬過窗棂，在餐桌上投下幾道斜長的光條，秦書意把紙張上的數字圈了又圈，感到十分絕望。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他得花上六七年才能攢夠首付，還得是他工資一直不下跌的情況下。

他從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加渴望賺錢。

或許是老天爺聽到了他内心的渴望，接下來半年，他的事業運非常不錯。

市場經濟向好，人們的購買意願比較強烈。資本湧入電商行業，服裝類的網店數量也呈指數級增長，這導緻服裝模特在這半年裡供不應求，大量新人湧入市場加入競争。

不過服裝模特是一項有門檻的職業，首先要長得好，其次身材比例要好，在此基礎上身體要好，因為很多拍攝對體力要求比較高。基于這個基本情況，好的拍攝資源最終都集中在了業務能力比較強的服裝模特手中，秦書意到後期，甚至會比對價格，挑着錢多活少的業務接。

又是一個九月，這天他難得休息，在家無所事事，便拿出紙筆複盤自己的積蓄——最近太忙，進賬也多，秦書意竟然都沒時間去算具體的數額了，這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幸福的煩惱。

秦書意找了個不那麼忙的午後，算了一下自己目前手中的積蓄，零零總總加起來竟然有十三萬多。

秦書意看着這個最終數額，筆尖在紙上輕點，大腦飛速運轉。留下3萬當備用金，自己可以用剩下的十萬去做點什麼。

按照秦書意現有的見識，能做的事都和服裝行業相關。但具體方向的選擇，秦書意心裡沒底。每一個可能的選項在腦中閃過，又被他反複掂量、質疑、推翻。十萬塊對他和小石頭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這是秦書意第一次投資，他希望有個好結果。

思來想去能商量這事的人就隻有陳曜一個了。

秦書意有陳曜的微信，但一般是陳曜主動聯系他。仔細想來，好像自從七月中旬陳曜和父母去歐洲旅行回來後，陳曜就沒找過他了。秦書意最近半年陀螺一樣不停旋轉，每天都是工作工作工作，又因為怕小石頭不睡覺幹等着，所以每天做完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早的話給小石頭做晚飯，特殊情況加班的話一般也會在十點前到家，根本無暇顧及陳曜那邊。

秦書意抱着會被拒絕的心理預期給陳曜發了一條微信。

【秦書意】今晚有時間嗎？請你吃飯。

陳曜回的很快。

【陳矅】好啊~在那？

【秦書意】要不來我家，我給你做。你喜歡吃什麼？

秦書意節儉慣了，能省則省，陳曜和他算是朋友，沒必要約去外面破費。

【陳矅】我還沒去過你家呢，好好奇~

【陳矅】你看着做就行，我不挑食。

【秦書意】吃魚怎麼樣？

小石頭喜歡吃魚，秦書意經常做，如今已經成了他的拿手菜。

陳曜發了一個可愛的OK表情包。

過了三分鐘，陳曜又發過來一條信息。

【陳矅】你要去買菜吧？我剛好在工作室附近，我過來找你我們一起去？

秦書意正準備出門去買菜，看到他的信息回複。

【秦書意】你在産業園2号門等我，那裡離我們倆都不遠。

【陳矅】好~

秦書意來到2号門的時候，陳曜已經在那等他了。午後的産業園門口人來人往，大多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他穿的還是那麼潮，粉褲子配黑色棒球服，火紅的頭發在陽光下閃着光。

秦書意：……

哥啊，你準備穿這樣逛菜市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