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可茜娅身上沒有任何感覺,但是當她看見凱厄斯遍體淩傷的身體,和氣若遊絲的生命狀态時,她感覺腦子在一抽一抽的疼。
她除了看着凱厄斯經曆這些,什麼也做不了。等侍衛終于放過了他,将他粗魯地踢到一個漆黑的棚子裡之後,過了很久,凱厄斯慢慢緩和一點,他的聲音很虛弱:“他又不是在折磨你,你哭什麼?”
可茜娅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臉上,臉上果然有好幾道淚痕,她低聲說道:“凱厄斯,我救不了你…”
狼狽的少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随後閉上眼睛休息,并不再搭理她。
然而下一秒,可茜娅的耳邊傳來一陣一陣猛獸的嚎叫聲,她看見那片漆黑的區域裡,有無數雙亮地吓人的眼睛,虎視眈眈地看着她。她猛的回頭,隻見凱厄斯被捆綁的很緊,很多侍衛圍着他,架着他走到了這個很高的台子上,而台子的下面就是已經饑腸辘辘的野獸。
他的臉上滿臉泥土,金色的頭發早已失去了那明媚的光澤,他灰色的眼眸裡除了絕望就是嘲諷,他的嘴角甚至還挂着一抹笑容,就好像他一點也不怕底下的這群猛獸一樣。
台子下面猛獸發出的此起彼伏的低吼聲,和現在安靜到死寂的環境形成鮮明的對比,可茜娅甚至可以聽見自己胸膛裡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她知道,下一秒凱厄斯就要被推下去了,她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但是她阻止不了,她隻能親眼看着這些殘忍血腥的畫面。
凱厄斯經過可茜娅的時候,在她的耳旁輕輕說了一句:“你說得對,你救不了我,你會看着我被推下去,而你無能為力。”
這句話像鼓槌一樣敲在她的耳膜上,越放越大,就好像要把他的耳膜震碎一樣。等凱厄斯已經走過她很遠,她才猛的反應過來,她快速轉身,擋在他的身前:“凱厄斯,不要。”
然而身後的侍衛們并不能聽見可茜娅說的話,果斷地将他推下高台,他的身體就像一個羽毛一樣,飄下了去,落入漆黑看不見底的猛獸飼養圈。她試圖抓住凱厄斯的手臂,很顯然,并不成功,她尖叫道:“凱厄斯!”
很快下面傳來動物群擁而上的聲音,和搶奪食物的嘶吼聲。
“凱厄斯!”可茜娅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眼眸裡一點神采也沒有,她的嘴唇已經發白了,從太陽穴的位置流下了幾行冷汗。窗外明媚的陽光已經變成金黃色了,可茜娅微微顫抖着手,按下手機鎖屏鍵,屏幕上顯示現在已經下午五點了。
是夢。
她睡了整整一天,從早晨從維克媽媽那裡回來一直睡到現在,她一直都在做夢。夢到維克,夢到凱厄斯。凱厄斯滿身鮮血躺在地上的樣子到現在還深刻地印在可茜娅的腦海裡。她揉了揉太陽穴,呼吸困難的閉塞感讓她打開了窗戶。
窗外吹進來了帶着寒意的風,頓時讓她的感官清冽了許多。
夢裡的畫面一幕一幕地浮現在可茜娅的眼前。她拯救不了維克,不管是他悲劇的生活環境,還是他卑微的心理狀态;她更拯救不了凱厄斯,她的存在對于凱厄斯來說,毫無意義。
她想離開這裡,她不想待在有維克,有凱厄斯的地方。于是可茜娅快速收拾着東西,她本來就沒有帶幾套衣服過來,很容易就全部收拾好了放在一個箱子裡,抽出房卡,關上房門,然而當她轉身,準備走出酒店長廊時,她看見了…
在走廊的最外邊,那個穿着黑色風衣風塵仆仆的修長身影。
看樣子,他剛剛才到這裡,幾天沒見,可茜娅覺得他變得陌生了許多,那種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陌生感;但是又很熟悉,因為這個身影和她夢裡的凱厄斯完全重合。
可茜娅定定地拉着行李箱站在原地,然而夢境裡一幕幕血腥殘忍的畫面無時無刻都在刺激着她的視網膜。
她忽然連行李都不要了,轉身就跑。終于在陰暗的樓道裡,凱厄斯抓住了她,他雙手撐着樓梯的扶手,将可茜娅鎖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他皺着眉,表情陰戾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失控:“你鬧夠了沒有?”
“你需要時間思考,我尊重你,現在你還要跑?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想把我逼瘋是不是?”凱厄斯湊得很近,輕輕重重的氣息灑在可茜娅的臉上。
她盯着凱厄斯的眼眸,淡紅色的瞳色由于生氣的原因慢慢變成黑色。
他的嘴唇殷紅得好像剛剛才進食一樣,她可以聞得到他身上的風霜露水的味道,很顯然,他是剛剛才趕到這邊來。
他的風衣外面披着那件黑色的長袍,他甚至連戴在頭上的鬥篷帽都還沒有掀下去,好看的金發完整地被籠罩在帽子裡,他的眼睛一下都沒有眨,仿佛眨一下眼睛,可茜娅就會從眼前消失一樣。
凱厄斯臉上冷得可以結出霜:“你已經逃跑過一次了,你覺得我還會給你再跑一次的機會嗎?”
他認真地凝視着可茜娅,過了很久都沒有人說話,氣氛十分安靜到詭異。她忽然崩不住了一般,背靠着樓梯的扶手慢慢地滑下去,無助地蹲在樓梯上,将頭埋進手臂裡。
凱厄斯看着她慢慢從面無表情趨近于絕望,他知道他将可茜娅外面那層僞裝的面具,取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