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威廉給予了馬洛最實在的建議,他還是沒有采納,他還是固執地待在這棟别墅裡。
冰冷潮濕的牢籠,從那個黑衣男人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進來了,可茜娅身上的傷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愈合,然而過了将近一個多小時了,她還是沒有站起來的能力,她隻能縮成一團躲在離那個火堆最遠的角落裡。
角落裡積滿了泥水,從頭頂的屋頂上慢慢地一滴一滴往下滴着混合着泥沙的水滴。水滴打在她的身上,手臂上,大腿上,腰間,肩膀上,打在那一個個猙獰的牙印上。陰冷潮濕的角落給予她最後的安全感,而不遠處還在輕微燃燒的火堆,是她的噩夢。
忽然安靜了很久的空間裡忽然傳來微弱的腳步聲,可茜娅渾身發抖地爬到火堆旁邊,伸向火堆木頭的右手以十分顯眼的弧度顫抖着。
她在害怕,胸腔裡劇烈跳動的心髒讓她一瞬間地産生了眩暈感,她恐懼這堆木棒,但是毫無疑問,她需要武器去和又來到這裡的敵人鬥争。然而這裡除了這個可以當做武器,其他什麼都沒有了。
她雙手拿着一根最粗的木棒,用盡全身力氣支撐起身體,她靠着牢籠的鋼筋圍欄,發出了輕微的金屬撞擊聲。還在走樓梯的人似乎聽到了下面的聲響,于是加快了腳步,然而這一聲聲急促的腳步聲,每一下都在打在了可茜娅繃緊了的神經上,消耗着她微薄的意志。
她躲在鋼筋圍欄旁邊水泥牆的後面,沉悶的腳步聲在牢籠的身前停了下來。可茜娅知道,他們現在隻有一牆之隔,她握着的木棒因為她身體抖動的緣故急促顫動着。下一秒結實的鋼筋牢籠忽然被一雙十分白皙的手握住,然後猛地往上拔起,整個圍欄就被完全毀滅了。
率先出現在可茜娅眼前的是一雙價值不菲的皮鞋,和整潔得沒有一絲褶皺的黑色褲管。她急促得明顯不正常的呼吸聲彰顯着她的極度恐懼和害怕。不等來人完全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忽然将還帶着火苗的木棒掄出去。
他靈活地躲開:“可茜娅!”
可茜娅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直到清晰地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那個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和那一頭她想起來就可以驅散她的夢魇的明媚金發。
凱厄斯來了。
他風塵仆仆地站在可茜娅的身前,黑色的外袍上還帶着露水,很顯然,他趕來得很匆忙。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心底繃緊的那根弦忽然就崩斷了,身上的力氣仿佛一瞬間就被抽空了一樣,她用手勉強拉着胸口那一塊已經破碎不堪的衣服,堪堪遮住她的身體,她轉了一個身子背靠着牆壁,毫無生命迹象地慢慢地向下滑去。
看到渾身慘不忍睹的女人,和充斥着鮮血味道的牢籠,以及地上的鮮血還沒有完全幹涸,凱厄斯心底迅速蹿起來要把傷害她的人全部毀滅的沖動。他眼疾手快地抱住可茜娅下一秒就要滑到地上去的身體。她身上的血漬瞬間就沾到了凱厄斯的衣服上。
她身體上數不勝數的牙印,凱厄斯太熟悉了,又是那些該死的狼人。然而這座城堡裡,狼人的味道已經很微弱了,它們離開很久了。但是現在凱厄斯明顯沒有心情再去思考那些關于狼人,關于海勒.埃文斯的事情。
他懷裡的可茜娅并沒有完全閉上眼睛,而是半掩着,然而瞳孔無比渙散,盡管她躺在凱厄斯的懷裡,但是她一點意識也沒有,就像一個斷了線的布偶。隻剩下微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彰顯着她還存在。
這是三千年來,凱厄斯第一次害怕一個生命的消亡,這是他曾經最不屑的生命,就像一根羽毛一樣,脆弱地躺在他的手心裡。他将可茜娅抱起來,飛快地走上了這座陰暗的古堡。門口是等待他們的德米特裡。
看過了各種殘忍死法的德米特裡也被凱厄斯懷裡的女人吓了一跳,被狼人咬成這樣,還能活着已經是一個奇迹了,更何況她還保持着自己的意志,盡管已經很微弱了。然而德米特裡下一秒就轉過身子,因為可茜娅現在的狀态實在不是他能看的,整個身體隻有一塊被咬碎了的衣服蔽體。
凱厄斯抱着她騰不出手的緣故,讓德米特裡把他的外袍解下來,然後用那個寬大的外袍給可茜娅蓋住身體。凱厄斯連着外袍一起抱着,三個人飛速跑在回到倫敦的路上。
可茜娅的意識越來越淺,自從剛才看到凱厄斯之後,她就完全放松下來了,她知道在凱厄斯身邊是最安全的,于是長時間身體和精神的極度疲憊,心底的繃緊的那根弦,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終于崩斷了。
她想親口和凱厄斯說:“謝謝。”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好像失去了語言能力一樣,難以發聲,更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被凱厄斯用他的衣袍蓋起來,渾身萦繞着讓她安心的木香味,在她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她腦子裡的想法是,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來拯救她的總是凱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