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倚在樹幹上氣質放蕩不羁的男人看到凱厄斯慢慢走來,不僅沒有落荒而逃,反而專注地盯着他,臉上絲毫沒有害怕的神情。凱厄斯在離他還有一米的位置停了下來,然而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這個不怕死的男人:“你想不想和我做一場交易?”
凱厄斯對這個男人說的話一點也不感興趣,他現在隻想快點解決掉他,然後回沃爾圖裡,然而不知道是什麼力量驅使着他,耐着性子聽完他說的話。
“今天你先放過我,二十四年以後,我自願淪為你的食物。”很少有人不怕凱厄斯,因為他展現給别人的樣子就是一副拒人千裡之外,随時都可能爆發生氣的冷漠臉,然而這個男人看到凱厄斯表現出的狀态是種不同常人的興奮。
然而凱厄斯打心底地覺得這個男人說的話匪夷所思:“我現在就可以讓你變成我的食物,為什麼還要等二十四年,冒着你可能把這個秘密洩露出去的風險,放你苟活二十四年?”
“苟活?”男人忽然笑了出來,他笑得很誇張:“不是苟活,就憑我是克裡斯托弗.馬洛,我可以幫你找到你存在的價值。”
馬洛的眼裡滿是自負,他甚至有些挑釁地看着凱厄斯。
凱厄斯沉默了很久,久到身後的簡和亞曆克都要上前來結束掉這個無知的人類的生命了,他伸出手示意讓這對姐弟可以暫時離開了。等樹林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凱厄斯開口道:“什麼叫幫我找到我存在的價值?”
“哦,看來我猜對了。”馬洛将重心從樹幹上挪回自己的身體上,他惡趣味地踩着地上的樹葉:“你們這種活了很久的生物,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些病态。你活了這麼久,但是你找不到你存在的意義,對吧?”
疑問的語句,但是卻被馬洛以十分笃定的語氣說了出來。凱厄斯的臉色十分陰沉,他并不言語,等着這個吊兒郎當少年的下文,很明顯,如果他說不出來什麼東西,凱厄斯下一秒就可以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人類的生命實在是太脆弱了。
“巧了,我也找不到。”馬洛故作遺憾地說道:“雖然我找不到我的價值,但是我可以賦予你存在的意義。”
賦予?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就好像他是上帝一樣,凱厄斯有些不耐煩地看着馬洛。這個時代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很多,他不希望自己花了這麼長時間就是聽一個神經病在這裡胡編亂造。
“你肯定不相信吧?”馬洛似乎可以看出他在想什麼一樣:“我看過這麼多人,隻有你,我才能從你身上找到靈感,你是我天然的角色原型。我需要你活在我的世界裡,而我可以讓你流芳千古,脍炙人口。”
流芳千古,脍炙人口。凱厄斯倒沒有多大的興趣,但是他覺得阿羅大概會很感興趣,然而随後馬洛又加了一句話:“我可以讓你成為一種藝術。”
真正吸引凱厄斯的是馬洛的這句話,我可以讓你成為一種藝術。他蔑視人類,蔑視一切生命,三千年的生命讓他對所有的事物都提不起興趣,唯獨藝術。他尊重一切藝術品,藝術的留存讓他可以看見他存在的痕迹。
他放走了克裡斯托弗.馬洛,而作為交換,馬洛開始了他獨立創作的第一本小說。那還僅僅隻是小說,還不是戲劇。
《帖木兒大帝》。
馬洛第二次見到凱厄斯的時候,是在自己的城堡裡。裡面亂七八糟地散落着揉成團的文稿紙,一個很長的餐桌上擺放着還沒有燃盡的蠟燭,水果盤,餐具,然而這些物品的擺放也是十分雜亂。桌子的後面是幾個拖得很長的酒紅色窗簾,從很高樓頂的地方一直垂下來,拖在地上。
房子裡面很陰暗,窗簾遮擋着透不出一絲陽光進來,房子的中央畫着很詭異的圖案,像是符咒一般,而圖案的中央坐着的是馬洛,他半裸着上半身,還有一個打扮成巫師的男人,嘴裡碎碎念着一堆毫無章法的咒語,不斷地從身後一個很大的瓷缸裡盛出一種紫紅色的液體,然後潑在馬洛的身上,從頭頂淋下去,紫紅色的液體混合着金色的頭發,混合着發出一種詭異的顔色。
然而本在專注做法的巫師,忽然聽到大門的位置傳來一陣聲響,很明顯,馬洛也聽到了,他的精神已經有些魔怔了,于是向着門外吼道:“滾!都給我滾!”
開門的人并沒有因為惡劣的驅逐聲而停止腳步,皮制鞋跟打在大理石的地闆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然而來人的面容還陷在一片陰影中,隻能聽見他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頓時巫師念叨咒語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感受到了走來的人身上強大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