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動作的停止惹得馬洛十分不滿,他惡劣地沖着老年巫師喊道:“繼續啊!你是手斷了還是腿斷了?我付你錢不是為了讓你站着不做事的!”
随着巫師又将一杯紫紅色的詭異液體潑灑在馬洛的身上之後,站在陰影裡的那個聲音忽然發聲道:“自欺欺人。”
很顯然,相對于馬洛,這個據說可以通神靈的巫師對那個神秘的男人比較感興趣。他的動作又停下來,目光追尋着站在窗簾後面陰影裡的男人。然而馬洛并不給他機會找到答案,他用力對着巫師的小腿膝蓋的位置踹了一腳,力氣大到直接把他踹到地上跪着:“不想做事就趕緊滾!”
巫師都來不及收拾自己的工具,就被馬洛趕出了這座城堡。随着大門快速地開合,馬洛從椅子上拿起一件白色的絲質上衣,草率地套上,他拿起一個高腳杯,從桌上的酒瓶裡倒出了一杯酒,走到了窗簾的後面:“你的出現總可以給我帶來意外的驚喜。”
站在窗簾後面的男人慵懶地靠在一個紅棕色的實木書櫃上,他漫不經心地打量着馬洛胸前和頭發上還沾着的紫紅色的液體,随意地問道:“什麼?”
“你剛剛說,自欺欺人,什麼意思?”馬洛并沒有直接告訴他所謂的驚喜是什麼,而是重新抛出一個問題。
凱厄斯嘴角勾起一個很小的弧度,那是他輕蔑的笑容,他的聲音很好聽,毫無瑕疵,如綢緞一樣光滑:“倫敦所有人都知道,你克裡斯托弗.馬洛是一個無神論者,你不相信所謂的上帝,你也不相信與之相對的魔鬼,但是你找了一個巫師來作法,不是自欺欺人?”
似乎是凱厄斯的答案取悅了馬洛,他的笑容漸漸誇張起來:“所以這就是我說的,意外驚喜。你總是完美地化解我創作瓶頸的尴尬境地,你一棒子打醒了我,告訴我這種詭異的法術毫無作用。”
“而你的出現總是這麼有儀式感,個性凸顯得如此強烈…”馬洛思索片刻:“戲劇,隻有戲劇,我才能看到究竟有誰可以傳神地演繹出你的形态。”
他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快速走到書桌前面,拿起羽毛筆快速在紙上寫着。凱厄斯走到書桌的前面,拉開另一個椅子,優雅地坐下來,習慣性地疊起雙腿:“為什麼選擇我成為你的故事中人物的原型?”
馬洛沒有擡頭,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寫字的過程中,然而他還是快速回答道:“因為你和我一樣,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我們沒有信仰,沒有我們世界裡的神,但是你比我強大,你沒有牽挂的事情,你殘忍,冷血,你孤身一人...就像一個君王一樣。所以你可以完成很多我不能完成的事情。”
他說出來的答案,好像是在回答凱厄斯的問題,但是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們就像一個鏡子中的鏡像一樣,相似,而我要塑造的人物就是我們的影子。”
“我想到了!帖木兒大帝...就應該是這樣的。”馬洛忽然叫了起來,他興奮地将一張寫滿了字的紙舉起來。
凱厄斯冷漠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藝術家就是這樣,往往和瘋子之間隻有一層紙的間隔,情緒變化得毫無征兆。然而馬洛說的何嘗不對?凱厄斯和他之間的确很相似,沒有信仰,沒有追求,沒有在意的東西,沒有能失去的東西,所以凱厄斯自己和瘋子之間也僅僅隻有一層紙的間隔。
“天地啊,讓一切歸于終結吧,大地已将所有的榮耀賜予他,天國則消耗了所有的生命之火。讓天地為他永恒的死亡痛惜吧,因為天地加在一起,也不能與他等量齊觀。”
幾個月之後,伴随着《帖木兒大帝》在倫敦戲劇院的成功上演,一部當代頂尖級的藝術品橫空出世,帖木兒也成為了倫敦人們口中津津樂道的人物。首演的現場,馬洛在後場一直默默地關注着這部戲劇的發展和走向,他最在意的是演繹帖木兒的這個男演員。
盡管最後這部戲劇取得了極大的成功,随着最後一幕的謝幕,台下的觀衆全部都沸騰了,他們的贊歎,驚呼,鼓掌全部彰顯着這部戲劇的成績。然而馬洛并不開心。
因為很明顯,演繹帖木兒的這個男演員并沒有完全诠釋出他筆下帖木兒的靈魂,那個野心勃勃,殘暴無情的冷血統治者,他也沒有演繹出最後死在王後的墳墓上的那種遺世獨立的孤獨感。
很遺憾,馬洛以為他可以看到凱厄斯的重現,然而這個演員并不具有那種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