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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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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雲國,崇甯五年,先帝駕崩,太子沖齡踐祚,改國号景隆。

主少國疑,先帝遺诏,命其胞弟宸親王謝承煜總攝朝綱,護持聖躬,佐幼主至元服親政。凡軍國重務,悉決于王,六部九卿,鹹聽調遣。以安宗廟社稷,以正天下視聽。

景隆二年六月初一,西雲國後宮的慈晖宮偏殿靜心堂内。

“啪——”

伴随着杯盞的碎裂聲,當朝太後李蘊憤恨的聲音從内間傳出:“什麼紫微暗淡?他一個親王,娶不娶親與我皇兒的江山何幹?”

堂内陳設簡素,除了簡單的蒲團和佛龛,隻在外間放着一口明黃色底上印着靛藍色雲紋的瓷缸,缸裡堆出沿的未化冰塊傳來絲絲涼意。

欽天監監正司玄明身着青色道袍站在外間,一根簡易的木簪绾起滿頭銀發,眉心有一道豎痕,面容清冷看不出年歲。

“先帝喪期還未過,連天象也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他謝承煜倒成了‘為蒼生舍姻緣’的可憐人了?”太後的聲音再次從裡間傳出,卻少了幾分憤恨,多了幾分委屈。

司玄明剛和太後禀完近日觀測到“孤鸾壓紫微”的天象,主攝政王命格沖煞紫微帝星,需以姻緣調和,否則年内必緻“山河崩裂,疫病橫行”。

他颔首斂起眸中的厭惡,回道:“微臣不過是轉述天象的閑人一個,不敢妄論國事,隻是這天下事總也逃不過‘事在人為’四個字,還望太後寬心。”

此時隔着一扇《妙法蓮華經》的繡屏,太後背對着他站在佛龛前,看不清她的表情。

當晚,一直信鴿從欽天監蔔星樓裡悄然飛出。

司玄明前後用了十年時間才将欽天監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監内上下共用一張嘴,天象的解讀自然以他這個監正為準。

他負手如谪仙般翩翩而立,望着南飛的信鴿,眼裡的眷念也随之一同往南飛去。

江南蘇州河畔坐落着一座占地十餘畝的庭院,正門上懸着禦賜的“東南富賈”匾額,匾下寫着蘇宅。

進了庭院正門,先映入眼簾的是由一整塊巨大的和田玉雕成的千裡江山圖影壁,往裡進是江南特色的園林布局,五步一畫,十步一景,宅内奴仆衆多,處處考究,無不彰顯着主人家的富貴。

穿過中庭的蓮花池,能看到一個小丫鬟正抱着一隻信鴿急匆匆地跑向宅内最大的一處院子--栖梧院。

那院子正中間的搖椅上正閉目躺着一位花季少女,她身着天水碧輕絲齊胸襦裙,冰肌玉骨,青絲半绾,柳葉眉,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精緻的小臉上投下兩道陰影,如畫中仙子。

聽到小丫鬟的腳步聲後,‘仙子’并未睜眼,隻是輕啟朱唇,“阿鸢,你跑什麼呀?”

小丫鬟喘着粗氣把信鴿向前遞到‘仙子’臉前:

“小…小姐,來…信了!來信了!是…是宮裡來的信鴿,你快看!”

‘仙子’這才緩緩睜眼,一雙迷人的狐狸眼驟然瞪大!

她手一揮把快貼到臉上的信鴿推到一旁,嗔怒道:

“阿鸢!!!信在鴿子腿上!你把這麼大的鴿子杵到我臉上是不是不太禮貌啊?”

她邊說邊取下鴿子腿上綁着的密信,信上寫着:

昭臨殿下:

臣已按照您的指示,以天象暗示太後。

‘仙子’看完信若有所思,她慢條斯理地起身走進主屋,在内室燒掉密信,火焰在她眸中短暫地跳躍,轉瞬即逝。

随後她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些什麼封好後,招手喚了小丫鬟進屋,“阿鸢,你将這封信拿去交給師傅,跟他老人家說一聲,我需要隐麟閣盡快将信上的消息散出去。

“順便去叫上你青姐一起,收拾收拾行李!我們要出遠門了。”她聲音裡有按耐不住的興奮。

阿鸢聞言一把扔掉鴿子,再次急匆匆的趕着跑腿去了。

二十年前中秋節,中原北蒼國皇宮内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東宮内奔忙一整晚後,北蒼國太子王晟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殿下大喜,給這名女嬰賜名——昭臨,寓意光明降臨。

這位年幼的小郡主僅僅享受了半日的舐犢情深,做了半日的掌上明珠,就被人送出了宮,與母父天人永隔。

一切皆是因為在當晚北蒼國皇宮的中秋宴上,宰相謝文淵篡位了,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聯合金吾衛控制了宮城,逼老皇帝寫下禅位诏書後,屠盡皇宮,一把大火燒了三天三夜。

北蒼國王氏家族執掌中原接近四百年,最後落了個連國都都被燒為灰燼的下場,謝文淵遷都大興城,改國号為西雲。

中原大地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和富饒的自然資源自古以來都引得四方垂涎,自從謝文淵篡位建立西雲國後,東北的北燕國虎視眈眈,西北蠻族諸部也多次進犯騷擾中原邊境。

西雲國常年征伐,人困馬乏,國庫空虛,中原百姓的日子很不好過。

而那名女嬰當年在大火中被人救出,僥幸逃過一劫,改名蘇朝琳,這些年跟着外祖母在江南行商。

兩年前西雲國崇甯帝謝铮暴斃,他臨終前命其胞弟謝承煜做了攝政王,年輕的攝政王和小皇帝生母李太後叔嫂不和互相争權的場景并未如世人所想的那般出現。

當朝攝政王謝承煜總攬朝綱的兩年裡,他不再步父兄的前塵,以武治國,而是懂得休養生息,中原百姓終于過了兩年安穩日子。

然而蘇朝琳和一衆前朝舊臣,卻再也等不了了,國仇家恨,她們卧薪嘗膽泣血枕戈,整整二十年,誓要向謝家讨回這筆血債。

隐麟閣的消息傳得很快,不過才四五日光景,西雲國民間謠言四起,百姓皆在傳,當朝攝政王命格沖煞,需以姻緣調和,否則年内必緻“山河崩裂,疫病橫行”。

“孤鸾~壓紫微,白骨~覆宮闱”的童謠傳遍中原大地。

一輛前往西雲國都城大興城的馬車裡,阿鸢一臉天真地問坐在軟塌上盯着一卷殘冊看的蘇朝琳,“小姐,為何這一路上的孩童都在唱這句可怖的童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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