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妃今日前來是想請大人幫忙貼個告示。”蘇朝琳給蘇硯之遞了個眼神。
蘇硯之連忙說道:“王妃若是不嫌棄,還請移步到公署内間稍坐,下官親自您幫著錄。”
阿青和英招都留守在大堂,蘇朝琳随着蘇硯之進了内間。
公署内間的布置可以稱得上是很寒酸了,除了幾張桌子外就隻剩下幾條闆凳,唯一的一張圈椅被蘇硯之讓給蘇朝琳坐。
蘇朝琳被屋内的景象驚到,皺着眉問:“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就給你用這些破爛?”
蘇硯之無奈地說道:“殿下快别提了,那個原先的戶曹在大理寺監牢自裁後,吏部派了人來,重新查賬,比部也派人将原先的配置都取走了,說等理清楚賬目後再給送回京兆府。”
“他們真是好大的膽子,不知道你是謝承煜指派的嗎?”
“正是由于攝政王駁回了吏部尚書遞上去的京兆尹新人選,派了我來暫時接任,他們才會如此的。”蘇硯之平靜地說道。
謝承煜這個攝政王本就是臨危受命,所以謝铮才将虎符從兵部收回交予他,他在軍中還算有些人脈和威望,可保他無虞。
但是他之前心思不在朝堂上,謝铮去世後三年内不開科舉,文官利益集團捆綁緊密,謝承煜和李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一樣的,要依靠内閣來維持朝局穩定。
京兆府事關京城安危,他見蘇硯之那日早朝敢于為了賈女舌戰群儒,且蘇硯之是憑自己本事參加科考,一步步熬上來,少數沒去拜師門的文官,謝承煜覺得他是個可靠之人,令他暫代京兆尹,雖然也是符合“平級代理”的原則。
但是又是京兆府,又是甲坊署,謝承煜已經實實在在得罪了陸大人這個吏部尚書,小鬼難纏,他一離京,蘇硯之自然成了衆矢之的。
官場本就是暗流湧動,要不就是有錯綜複雜的裙帶關系,要不就是像嚴述那般雖獨來獨往卻有實權,蘇硯之雖說是個禮部尚書,但他之前在大興城的官場也算是獨一份的無權無勢了。
蘇朝琳有些心疼地看着他:“你怎麼不來找我啊,這點小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蘇硯之笑了笑:“我的姑奶奶喲,您已經夠忙了,桌椅闆凳這些小事,等他們審查完了,自然會還回來的,現在我也總算是個有實權的,能幫得上你了。
“不說這些了,殿下您要貼什麼告示?”
蘇朝琳回道:“我要招工,今年西北戰事事出緊急,我已提前傳信回江南,給西北将士們縫制冬衣的面料約摸着這兩日就要到了,其他各軍的我還得想辦法去找李茗要銀子,今年年初戶部肯定是批了做冬衣的錢給甲坊署的。”
蘇硯之擔憂地說道:“李茗這個人陰險狡詐,從他嘴裡扣銀子出來恐怕不是易事,殿下和他打交道可要當心。”
蘇朝琳看着面前孱弱的人,歎了口氣:“我還是擔心你的身體啊表哥,等林師兄從西北回來還是讓他再幫你瞧瞧吧,祖母也好放心。”
“無妨,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小時候落下的病根了,青寰兄開的藥我也一直用着,再說了,你表嫂也日日做藥膳幫我進補,雖說痊愈不了,但是也不會再惡化到哪裡去了。
“倒是你,從小都壓着這副擔子,如今嫁入王府,更是如履薄冰,苦了你了。”蘇硯之說完這些頓時咳了起來。
蘇朝琳小時候也對自己的命運不甘過,憑什麼她生下來就要帶着别人的期盼去活,憑什麼她不能自由自在地做個普通人,直到那場天災,直到她的工廠隻招收女工,直到身邊的老臣挨個離世,直到眼前從小身體不好的表哥為了她拼命讀書,孤立無援的在官場沉浮。
她這一路走來,唯一不能做的事就是放棄,她已經開始享受這樣在複仇的路途上順便完成父親遺志,順便對抗世道不公的高壓生活,她心裡也有一幅藍圖,她要的已經不止是那個位置了。
蘇硯之的咳嗽聲漸小,蘇朝琳将倒好的茶遞給他,“我今日出來時,已經寫好了招工榜文,表哥你明日謄好貼出去就是了。”
“還有表嫂之前想做的事,再過些日子,我會差人上門同她商議的。”
說罷,二人從公署出來後,蘇朝琳一行人回王府的路上,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個小乞丐,差點撞到蘇朝琳後又低着頭跑開了,阿青連忙要去追,卻被蘇朝琳攔下。
剛進王府大門,蘇朝琳就從懷裡拿出一張字條,上面寫着:
今夜子時三刻,軍器監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