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煜連攝政王印都能留給她,你真以為你這樣拖着她,她就沒辦法了,她要招工趕制冬衣的榜明日就貼到城門口了。”
李茗哪知道這事,“她敢!”
從前京兆府在高珣手底下時當然不行,可如今京兆府是蘇硯之當家了,貼個招工的官方告示輕而易舉。
李世廉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為父擔心的是她想要的恐怕不隻是一個小小的甲坊署,你今晚把痕迹都處理幹淨了?”
“爹你放心,我保證明日城内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迹。”
李世廉沉思了一會說道:“嗯,你先明日先往西北送一批軍械吧。”
“是。”李茗嘴上答應着,内心卻想着:“賈女而已,老子整死你。”
“起來吧,這幾日就留在府内,别去外面住了。趁着還年輕,和清瀾多生幾個孩子才是正事。”
“多謝爹爹。”
他從書房出來後,李世廉依舊坐着沒動,眼裡透着陰鸷,這個賈女果真是不簡單,她這要的哪是什麼皇商的資格啊,她要的分明就是“憂國恤民”的賢名。
李茗越是阻攔,百姓和邊關将士就越覺得她至仁至義。
而前往西北邊關的謝承煜一行人,正在一處溪邊駐營,秋風呼嘯,越往西蒼穹越開闊,夜空綴滿群星,那人一襲玄色勁裝,正溫柔地摸着白蹄烏的腦袋,看着馬兒吃飼料。
謝承煜很享受這樣的時刻,萬籁寂靜,隻有馬兒咀嚼的聲音,仿佛此時世間的一切紛擾都與他們無關,他打小就愛馬,覺得它們溫順,包容充滿力量。
父皇在時十分疼愛他,專門在京郊為他建了一處皇家馬場,讓他肆意策馬,他本以為自己日後會和馬兒一起走遍中原的大好河山,卻沒想到第一次策馬離京卻去往燕北戰場,從北燕人的大帳裡搶回大哥。
從此他便接替大哥守在燕北,一年後父皇駕崩,那時戰事正緊,他分身乏術,直到又過了一年,他才收複了燕北六部,匆匆回京奔喪。
世間唯一疼他的父皇離開了,他大哥登基做了新帝,他喜歡的人也嫁給了别人,一切都變了,他連皇家馬場都不能輕易去了,在積雲寺一待就是四年,與青燈古佛做伴。
世人都羨慕攝政王會投胎,可對謝承煜來說,天潢貴胄又如何,位高權重又如何,他甚至會羨慕此時的秋風,至少風是自由的。
而他第二次策馬離京卻又是奔赴戰場。
白澤從他身後走過來,恭敬地問道:“王爺,明日應該就能追上大部隊了,您現在要歇息嗎。”
謝承煜沒有回頭,“你先去歇吧,本王一會兒就來。”
說罷他擡頭朝着大興城的方向望了望,不知那個人如今在做什麼。
月黑風高夜,蘇朝琳和阿青均是一身黑衣,二人并肩躺在一戶商鋪家的屋頂上,對着滿天繁星,阿青沒忍住轉頭悄聲問道:“殿下,您是怎麼知道寫信人的身份的?”
蘇朝琳轉過頭看見阿青一臉嚴肅,但眼裡的是有些疑惑的,蘇朝琳勾勾手指示意阿青探過頭來,對着她的耳朵悄聲回道:“天機不可洩露。”
……
阿青頓時失去興趣,翻了個白眼繼續擡頭看星星了,蘇朝琳卻在此時扯了扯她的袖口,“你聽。”
街道上響起了鐵鍊碰撞的聲音,聲音不算小,但是此時已過子正時刻,城内一片漆黑,百姓早歇下了,鐵鍊聲在混夾雜在風聲裡,反而沒那麼明顯了。
蘇朝琳和阿青警覺地從屋梁上探出眼睛,對面的軍器監後門出來一位官吏,他手裡拽着根手腕粗的麻繩,牽着一隊戴着腳鐐木枷蒙着頭的人,少說也有二三十個。
那些人都穿着一層薄衣,有些腳上連鞋都沒有,在深秋的寒風裡顫抖着往前走,最後面還跟着幾位配了刀的衙役。
待一行人走遠後,蘇朝琳二人才順着蹤迹跟上去,那一行人竟然徑直朝着城門方向走去,他們是要深夜出城。
禁軍各衛輪值看守城門,夜開城門,被發現了可是死罪,誰敢冒死為李茗擔這樣的責任?
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金吾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