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洵。”路芸谄媚地答。
程鎖鏽:“……”
罪惡感油然而生,她不斷默念:陸巡我對不起你。
“哎呀,那坐過來點?”油膩男挑眉。
程鎖鏽裝沒聽見,路芸在那男人的胳膊上摸兩把,笑吟吟道:“哎呀,她第一次來,有點害羞,等一會兒再說吧?酒都在這裡了?王老闆,您今天準備喝多少呀?”
程鎖鏽面前放了杯酒,她每次都假裝抿一口,實際一點也沒喝,然後說想去趟洗手間,出門要溜。
結果在曲裡拐彎的走廊上被那王老闆追上:“鹿洵!”
程鎖鏽腳步一滞。
“這是要去哪兒啊?”
油膩男笑眯了眼,一把攥住她手臂。
程鎖鏽吃痛,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大膽,心裡既惡心又自認倒黴,隻得說:“好好好,我和你回去,你先别拉我呗!”
她知道自己扭不過這男人,先假意順從,随他往回走。誰知這老登見她這麼好欺負,得寸進尺,在回去的途中甚至把胳膊搭上她肩膀。
回家之後一定要洗十遍澡,她想。
一直忍到進房間,她抄起桌上的一隻酒瓶,“咣”地一聲砸到那猥瑣男頭上。玻璃碎片與酒液迸濺,飛揚到空氣中的白色氣泡仿佛定格了一瞬,在為她鼓掌。
“啊——”房間裡回蕩起路芸撕心裂肺的尖叫,“鹿洵,你在幹什麼——!!!”
*
半夜落到公安局,被開瓢的油膩男已經被送往醫院,來這裡的是他的律師,一名高高瘦瘦、神容如同猴子般精明的眼鏡男。
在場的人全被叫了來,還有一位當值的KTV負責人。衆人挨個接受訊問,都說不知道走廊上發生了什麼,隻看見王老闆摟着程鎖鏽回到房間,程鎖鏽表情沒什麼異樣,結果下一秒就掄起酒瓶來砸人個頭破血流。
警官最後的判定是:程鎖鏽故意傷害。
“可是他在走廊上騷擾我在先耶。”程鎖鏽也不是很急很氣,攤手,“你們怎麼能隻調房間裡的監控,而不看走廊上的監控錄像呢?”
“走廊上的監控壞了。”KTV負責人賊眉鼠眼地說。
“你說壞了就壞了?”程鎖鏽目光移到他身上,又轉回到面前的警官身上,“喂,阿sir,他說壞了就壞了?你們做警察的怎麼也不去調查一下?”
警官隻是低頭看桌上文件,神情嚴肅,不容置疑。
其他人都沉默不語。幾個被一同叫來的姑娘貼着牆站,臉上滿是被耽誤時間的不耐煩,面前警官擡起頭對她說:“壞了我們也沒辦法,走廊上又沒有目擊證人。我現在要告知你,接下來的流程是這樣:等待被害人的傷情鑒定結果,如果被害人為輕微傷,你将面臨拘留加罰款的處罰,但如果是輕傷及以上……”
話到這裡頓一下:“那麼你可能涉及到刑事案件,面臨管制、拘役甚至是有期徒刑的判決。”
“當然,你可以選擇同當事人和解。”
程鎖鏽看向眼鏡男,他也正自上而下地睨着她,鏡片随微小的角度改變而時不時反射出一方白光。
“雖然老闆現在在醫院,”他開口,“但他委托我來時,明确表示過可以和解,至于和解的條件嘛,需要這位女士與我們私下詳談,否則一個周之内我們會向李警官提供傷情鑒定書。”
雖然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程鎖鏽還是裝作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他姓李?”
指了指面前的警官:“這哪兒也沒标注大名啊?不然我剛才都不知道怎麼稱呼呢。”
貼牆站的三名女生與KTV負責人都沒忍住笑,應該是笑她的無知,眼鏡男說:“我們老闆在南城的生意做得很大,人脈廣一些也沒什麼奇怪,程女士,還希望你不要岔開話題,嚴肅認真地對待這起案件,你至少要面臨拘留和罰款的處罰。”
“噢——”
“那我也想請我的律師來,李警官。”她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
對方想了想:“盡快吧。”
“行。”
程鎖鏽于是拿出手機,不情不願地給陸巡打電話。
很平淡直白地告訴他自己在哪個警局出了點事,請他來一趟。
靠牆的一名女生不耐煩地拖拉着腔調:“拜托——警擦叔叔,這裡沒我們的事了吧,我們可以走了嗎?”
實在不想看程鎖鏽垂死掙紮,浪費時間。
“再等等吧。”警察看了眼腕表,“現在時間不晚,你們留在這兒,看看一會兒還有沒有什麼可補充。”實際是希望他們繼續留下來做證人咬死程鎖鏽,讓她即使叫誰來都無力回天,他又看她,“不要耽誤大家太多時間,你的律師什麼時候到?”
“二十分鐘。”
程鎖鏽别着手,懶懶地翻個白眼,沒理會他眼中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