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他們沒在村裡再留,吃過晚飯後坐着董潛宗的車回到了市區家裡。
車停在昱楓雅居小區外面,車窗外的路面明明暗暗,俞載雪看着窗外坐了兩秒沒動,然後才伸手去解安全帶。
他回頭看駕駛位的董潛宗,笑了下說:“你家真是太好了,搞得我回來還有點不情願了。”
确實太好了,像平淡的生活裡插了一段夢,俞載雪麻木了太久,被這樣鮮明的活氣兒迎頭沖了,好像缺氧的人一下吸了太多氧氣,醉氧到都有點發懵。
蔣雁在車後排坐着,笑道:“你這是從那兒回來有戒斷反應了。”
俞載雪點頭認同,笑着說了聲是。
董潛宗說:“不用戒斷,你跟阿姨随時能去,以後每周末都過去,給你們留房間。”
這家夥說得一臉平淡正經,蔣雁很是受用,笑得很高興,“偶爾去去就夠過瘾的了,老去可受不了,那就真不想回來了。”
隻有俞載雪知道董潛宗這話裡夾帶私貨,于是隻看着他笑,不答話。
下了車關上車門,俞載雪平靜的站在一旁看擋風玻璃後面的董潛宗,跟他說了聲“走吧”。
在村裡這兩天過得太好,吃得香睡得足,明明也沒閑着,但俞載雪回到家一點不覺得疲累,根本沒有出了趟門的感覺,反倒挺精神。
他把新買的一身睡衣放進洗衣機裡,然後去洗了個澡,出來正好把烘幹了的新睡衣拿出來換上,這兩天保潔把他的枕套和被子也都換了新的,俞載雪往枕頭上噴了點冷調的淡香水。
床頭的閱讀燈打開,拆了快遞把新到的書拿出來,俞載雪帶着書上了床。
靠着床頭坐下,俞載雪的新書沒第一時間打開,倒是把書放腿上,拿出手機發了條微信:【到了嗎?】
很快小狼犬的微信回過來,說到了。
俞載雪這才把手機放下,新書打開開始看,但一頁都還沒看完,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他以為是董潛宗還有什麼說的,拿起手機看,卻不是微信,又是一條陌生号碼的短信。
看到短信内容,這一晚夢的餘韻霎時散去,俞載雪臉上放松的神情凝固成冰。
【哥,他們說你不回來了,真的?你真不回來了?他們說你離婚了……我不信,你回來吧哥,求你了。】
沒什麼人會叫俞載雪哥,這個發件人是誰不難猜,隻是俞載雪沒想到他會給他發消息,覺得挺可笑的,沒打算理。
對方也知道他大概不會回,也不等,直接一連串的消息砸過來。
【别說什麼離婚了,你們好好過,别鬧行不行?别因為我鬧,真的,我就想有個地方待着就好,我什麼都不要,不會影響你們感情的!】
【我就想給你生個孩子。】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看來對方也不好過,病急亂投醫了,跟他說這些幹什麼,俞載雪看笑了,這些話說的真招人疼,好像他是那個壞人似的。
說什麼隻想有地方待、什麼都不要,這是個omega,若真是什麼都不求哪會兒連個待的地方都沒有,隻能說他想待的地方挺高。
俞載雪此時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映着手機屏幕的白光冷冷的,說給他生孩子就更是笑話了,他什麼時候要過孩子,想要孩子的人是他嗎?
對方似乎也發現了自己話中的歧義,馬上又說:【以後我生了孩子就給你,那就算你生的,跟我沒關系行嗎哥?孩子和關哥我都沒想要,真的,我就想要你回來,求求你了哥,你回來吧……】
俞載雪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這還越說越離奇了,好像他們倆之間有什麼說不清似的。
其實他們才是毫不相關的兩個人,卻莫名其妙成了最尴尬的關系。
如果曾經俞載雪是關麟的愛人、法定伴侶,那這個人該怎麼界定……應該是關麟的二房?
他諷刺一笑,這樣難聽的侮辱性的詞彙俞載雪實在不願意宣之于口,可事實如此,再沒有更貼切的詞能來形容他們這種惡心的關系了。
在此之前他都無法去想象現代社會有這種事,正妻、二房,坐享齊人之福,好像自己結了個婚,從現代社會一腳踏進封/建社會的門了。
對方不是關麟,不會像關麟那樣被冷落就覺得丢面兒,懶得再理,這人纏人的功夫可見一斑,俞載雪精力已經不夠,哪能應付他的糾纏。
俞載雪回了他一條消息:【我不會回去,你跟他好好過吧,别再來煩我。】
俞載雪不想去探究他到底什麼心思,說到底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不過都是關麟的一筆爛賬,況且他走了,對方明明該高興才是,俞載雪實在不明白他還發這些東西幹什麼。
【哥,你還不明白嗎?隻有你在我才能好好過……你走了關哥也不會娶我的,還會有其他omega,到時候我還有什麼用?】
俞載雪從前沒想過這些關節,在他心裡就沒有這些事,現在看到對方這欲言又止的一句話頓時就明白了。
某方面來說俞載雪不在,他确實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俞載雪記不清這個omega叫什麼名字了,隻記得那個家的人都喊他小趙。
第一次見小趙那天,俞載雪下午剛下班回家,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進了客廳,關麟的媽媽帶着一個陌生的年輕omega坐在那兒,彼此笑臉盈盈的說話。
那個omega正說自己是哪個學校的學生,俞載雪還記得他學得是播音主持,關麟的媽媽高高興興的把俞載雪叫住,互相給他們介紹了一下。
俞載雪當時沒怎麼在意,還當對方是家裡很久不見的親戚,或者是什麼朋友的孩子,禮貌的聊了幾句就上樓回房了。
後來那個omega就住在了家裡,俞載雪還是沒放在心上,他每天惦記醫院的事就夠忙的了,他跟關麟倆人都忙,他們倆的心思一直都不怎麼放在家裡。
其實俞載雪也起疑過,因為小趙見了他總笑盈盈的叫他哥。
這個稱呼在家少有,關麟那邊的弟妹偶爾見他一次會叫他一聲嫂子,其他人叫小俞或者俞醫生,叫過他哥的人就小趙一個。
但俞載雪從小身邊的關系太簡單,他心裡起疑也就那一秒的事,根本想不到那麼多。
況且當時關麟對小趙的态度也沒什麼多的,關麟很忙,這一年都在國外多,飛回來的很少,回來他就當家裡看不見小趙這個人,比俞載雪對小趙冷淡多了。
俞載雪根本沒往這邊想過,直到他們離婚之前,關麟那次回家。
那時小趙在家住了也有一兩個月了,俞載雪跟小趙怎麼着也有點熟悉了,小趙榨了果汁給俞載雪送房間來了,俞載雪就那麼實心眼的還說好喝。
他倆說話關麟理都沒理,坐那兒拿着遙控瞎換電視,關了門之後俞載雪拿着果汁坐回關麟身邊給他喝。
關麟非逗他,不肯張嘴,俞載雪就拿吸管喂他,關麟忽然就笑了。
關麟當時一把摟過俞載雪的肩,把他箍進自己懷裡,揚着眉,肆意又惡劣的問:“你還挺高興,你知道他是來幹嘛的嗎?”
俞載雪愣愣的說不是來送果汁的嗎。
關麟大笑了兩聲,說:“寶兒,你真是個小傻子啊?”
“他是來替你給我生孩子的,不然一個omega怎麼可能在家裡住着不走了。”關麟貼着俞載雪的脖子,氣息很熱,但俞載雪的脖子涼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