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的日子平淡,甯鸢每日都會強迫自己起來打拳鍛煉。
盡管動作嘛,不甚熟練;身形嘛,搖擺不定;還好他有毅力,也算是一項可取之處,硬是練出了些許樣子。
甯鸢站到溪邊,水面倒影出一個瘦弱的骨架子,吓了他一跳。
明明内在體魄能感受到一點點變化啊,怎的就是不長肉。
鳳凰山下受的傷,也早就好全乎了呀。
“乖孫女婿,練了這半天,來吃點糕點!”慈祥的聲音響起,甯鸢頭皮一麻——那怪婆婆又出來散步了。
“莫婆婆,我還沒開始練呢。”
“光站着就夠累了!快過來吧!還有,說了多少次,跟着莳兒叫我奶奶!”
甯鸢無奈地歎口氣,聽從:“好的奶奶。”
這位姓莫的婆婆和他一樣,是修士家屬。她孫子曾是清虞宗内門弟子,在與魔族的對戰中喪生。
婆婆年紀已大,眼中卻常帶幾分睿智,尋常借口糊弄不了她,不尋常的就更不能。
與她打交道多了,甯鸢便知道抗拒不是明智之舉。
那句孫女婿的稱呼,是挺怪異的,但最好也不要計較。
莫婆婆不喜歡和那群老人們一塊兒,偏喜歡同他說話,常坐在他身旁。
他歇息便叨叨幾句,話題無盡。
甯鸢起初不甚在意,但聽得多了,那些話漸漸也能引起他的興趣,比方說某些清虞宗的舊事,還有些與孟莳相關的事。
“莳兒那丫頭又來看你了?”莫婆婆遞給甯鸢一塊棗糕,甯鸢塞進嘴裡,應了一聲:“唔嗯。”
“哈!還沒見她對誰如此上心!”莫婆婆拍手,十分八卦的模樣。
這反應也太誇張,不知道的還以為孟莳沒朋友。
“那丫頭性子又傲又獨,進了宗門後便沒有對手,從不與人深交。我還以為她要嫁不出去!”
甯鸢險些噎住。
還真是沒朋友?
“哎,老婆子我又多嘴了。你别怕啊。莳兒這孩子,表面不言不語,實際上心腸極好。自從彬兒走後,便隻有她關心我這個老婆子啰,”像是生怕煮熟的孫女婿被吓飛了,莫婆婆找補了一番,心虛瞄他,“你曉得吧。”
“曉得,曉得。”甯鸢埋頭吃糕。
也不知道孟莳從小到大身邊都是些什麼人?怎樣長成這個性格。
在十方苑待得越久,甯鸢越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他太想知道前山是什麼樣兒了。
一夜,他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院落間,避開巡邏的弟子,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清虞宗的主峰。
這裡的靈氣濃郁程度讓甯鸢一時有些喘不過氣來,四周有許多孟莳的師兄弟們正在演練各類法術,劍光流轉、靈光焰焰,看得甯鸢很有些羨慕。
他忍不住靠近了一些,試圖學習他們的法門。
“是不是有人在那邊?”有個小師弟遠遠瞥見他的人影,吓得甯鸢趕緊躲進附近門縫。
木門在身後阖上,甯鸢擡頭看牌匾。
——乾坤藏經。
這裡是座藏經閣麼。
與宗門其他建築的宏偉氣勢不同,這藏經閣卻是古樸低調,以至于甯鸢方才還以為這裡隻是某幾個弟子的住所。
沒有點燈,窗棂透着微光,照在古籍上,斑斑駁駁。閣内沒有人聲,隻有從外面傳來的風聲,甯鸢感覺這裡是一個神聖的地方,尤其是不容他這種人亵渎的地方。
這地方莫名地吸引甯鸢,他穿行其中,走到盡頭才停下。
随手拿起一本翻開,裡邊兒畫了些小人圖,幾個人拿劍劈砍三根極粗的鎖鍊,仔細辨别文字:“然三千魔域,待舊人啟。舊人者,十世仙骨,化而為魔。餘嘗踏破鐵鞋,卻如海裡尋針,芳叢尋花,遍尋不得,隻得靜待機緣。”
魔域?這人嘗試開啟魔域,卻打不開,想要找一個人,卻找不到?
剛準備繼續往後看,一道聲音猶如冷冰般清透,兜頭澆下:“你以為自己有資格動這些書?”
甯鸢猛地一回頭,頓時呼吸一滞。
墨發女子靠在窗邊,纖纖白裙在窗前映下月光剪影,她的眉梢微挑,修長的眉毛如同窗外細緻的彎月。
“孟。”甯鸢連名字都不敢叫完整了。
孟莳的目光掃過甯鸢,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心思:“膽子不小,才幾天,就敢跑來主峰搗亂。”
甯鸢想溜。
他沒想過自己會被發現,發現他的人還是他這位了不起的大師姐未婚妻。
但想溜的動作被攔住,甯鸢猛地被捏住耳朵,随即被毫不留情地拎了出去。
孟莳的動作不算粗暴,但讓甯鸢沒法反抗。
回到十方苑,孟莳才放開他的手:“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誰想當賊。”甯鸢下意識反駁。
“你想了解清虞宗沒有錯,但前提是你要以正确的身份進入主峰,進入藏經閣。”
“我倒是想啊。”可孟莳帶他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