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鸢可憐巴巴地望向孟莳。
孟莳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晨練遲到,罰揮劍三百次。若完不成,今後的修煉資格取消。”
今後的修煉資格取消。
修煉資格取消。
資格取消。
“什麼?!”珠玉般的聲音,仿佛砸入盤中有回響,甯鸢心中大亂。
京清陽在旁嘀咕:“誰讓你賴床。”
不過是區區遲到,甯鸢也沒料到會遭到如此嚴苛的處罰。
可是既然大師姐說了,他必須照做。
衆目睽睽之下,甯鸢邁步走到演武場中央,艱難地舉起劍。
那把木劍在他手中有些沉重,揮動時帶着些許笨拙。
劍氣散亂,動作也不連貫。每一劍揮出,都能聽到劍刃切過空氣的聲,細微刺耳。
孟莳始終站在一旁,神情未動。她注視着他,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審查着每一處細節。
“動作太慢,劍氣不穩,姿态僵硬,毫無美觀。就這水平,還想讓我教你?”孟莳霜雪一般的神色,和之前與他私底下相處時判若兩人。
好端端的溫柔可人的未婚妻,變成了個女閻羅。
甯鸢委屈。
他的動作越來越急躁,劍氣不再穩定。盡管如此,他沒停下,依舊強迫自己揮劍。
随着揮劍次數增加,甯鸢漸漸感覺到劍氣有了些微的凝聚,動作也開始變得流暢。漸漸地,他信心回升,揮劍的速度也開始加快,動作越來越有節奏。
汗水從額頭滴下,濕透了衣衫,當最後一劍揮出,甯鸢站直身子,喘着粗氣,看向孟莳。
甯鸢勉強勾起笑意:“三百次,完成了。”
孟莳臉上冰雪稍霁,長袖一揮:“倒有幾分毅力。下次再遲到,加倍處罰。”
“。好。”
甯鸢松了一口氣,卻又感覺到壓力。
他知道孟莳的要求。如果他再犯,後果不堪設想。
晨練結束,甯鸢全身肌肉酸痛,每一處肌肉都被無情地拉扯過,尤其是手臂和腰部,幾乎讓他寸步難行。
他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孟莳好幾眼。
孟莳神色如常,好像方才的處罰與她無關,目光不輕不重,專注整理自己的衣袍。
這樣的她,甯鸢還是第一次見,她平日都是如此恪守規矩、執法嚴明嗎?
正當甯鸢在心裡琢磨時,京容與悄悄湊了過來,低聲問道:“大師姐真是你未婚妻?”
“不像?”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你們居然能夠忍受彼此的脾性!”京清陽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甯鸢愣了一下——他和孟莳的關系,他也不知道怎麼和旁人解釋。
他停頓了片刻:“不過她罰我,也算是在教我,對吧?”
京清陽斜睨了他一眼,一臉同情:“你這麼認為也行。”
“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好受點的話。”
“啊?”
京清陽也歎了口氣:“你不覺得你這樣活得有點可悲嗎?”他拍拍甯鸢的背,“不容易啊兄弟。”
“這或許就是上娶吞針吧。”
甯鸢:“上娶?吞針?”
京容與似乎看出甯鸢對他們說法的不可接受,安慰道:“行了,别想太多,先把你自個兒修煉好再說。哪怕隻當個外門弟子,清虞宗的修煉也遠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你如果不想一輩子當個倒插門,就得更加努力。”
甯鸢:“倒插門?”
京家姐弟心有靈犀地互看一眼,點頭。
“你和大師姐在一起,絕對的高攀,我們的話有毛病嗎?”
“沒毛病。”
甯鸢:禁止逗哏和捧哏自問自答!
休息了一整天,晨練後的疲憊并沒有完全消退,甯鸢卻因為姐弟倆的話,心情比身體更沉重。
宿舍裡安靜得有些不尋常。京清陽出去吃飯了,空蕩的房間讓甯鸢不禁感覺更加孤單。
才走兩天,他就開始想莫婆婆和小橘貓了。
甯鸢靠着床鋪蜷縮成一團,身體疲倦卻睡不着,心裡那股酸澀壓不下去。
他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孟莳在晨練場上訓斥他的畫面。
孟莳的眼神冷得讓人無法忍受,語氣更是毫不留情,每一句話都像是重重的耳光,打在他的臉上,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羞恥。
“晨練遲到,罰揮劍三百次。”話語重複回蕩在他耳邊,那時他多不想被所有人注視,恨不得原地消失。
還有那險些讓他摔倒的一劍,劍氣直沖他而來,并非單純的耍脾氣,是她的教訓。
在孟莳的眼中,他是一個需要被嚴格鍛造的人,不容懈怠。
即使知道這一切是為了他好,甯鸢依舊覺得難過。
他還沒有适應這片陌生的天地,而孟莳似乎總是那麼冷酷。她和他,像兩條無法交彙的線,是兩個世界的人。
甯鸢用力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氣。
他不想總是站在她那冰冷的審判下。
也許,這就是他和孟莳之間的差距——她已經站得很高,而他,甚至還沒夠到門檻。
甯鸢盯着窗外的月亮,輕聲喃喃:“我想得到你的認可,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關心。”
可惜冷月高懸,獨不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