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牧野别過頭從喉中發出個氣音,眼角眉梢漫上一層若有似無的冷硬。
她縮縮脖子,感受着牧野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左顧右盼,沒有說話。
“季知春。”牧野上前一步,接過她手裡的東西:“你挺能耐啊?”
“全麻手術都能說是小手術,咱們國家醫療發展是不是得靠你?”
“.......”
“嗨,你這話說的。”她露出個笑,剛一擡頭觸及牧野的視線,就微微斂眸,做出副乖巧的樣子。
“要不是我發現,還真打算自己一個人做手術?”
“我找了陪護!”
“人呢?”
話趕到這,她卡頓一下,好巧不巧手機震動,得以喘息,她點開消息一看,是陪護發來的:
【閨女,不好意思啊,沒找到這人,你看這樣行嗎?】
【你給我加500塊錢,我推了那個活去接你的。】
她看着手機屏幕沉默兩秒,
這是...覺得她好欺負?坐地起價呢。
這一瞬的沉默,落在牧野眼裡,自然就是以為她沒有找人。
“行吧,”他悠悠開口,神态更為放松:“我委屈一下,照顧你兩天。”
“哎,别委屈。”她下意識就是拒絕:“甲狀腺癌聽着吓人,但其實我自己能行。”
“我可以。”她又肯定道。
“得了吧。”牧野肯定道:“我知道你高興。”
“.......”
她發誓一定要把那個偷偷高興的人抓出來。
她真誠地看向牧野:“我沒有高興,自己真的可以。”
有些話不和牧野直接說清楚,總覺得他會拐到什麼稀奇古怪的地方去。
這些話牧野置若罔聞,反倒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而打量起病房。
“.......”
窗外的天氣昏沉黯淡,病房内冷氣開得很足,明亮的白熾燈,亮得人晃眼。
恍惚間,她以為剛剛自己說的不是中國話,還是一種來自宇宙的神秘語言。
要不然牧野怎麼跟沒聽懂一樣?
她手攥了又松開,松了又攥緊,伴随額角青筋跳了跳,她忍無可忍:“你——!”
“诶,”牧野指指床旁邊:“我晚上可以睡這。”
語氣肯定,姿态閑适。
好像下一秒就能從身後掏出個行李箱,就地安營紮寨。
擱這度假來了。
“你還想全天陪護?”她語氣中透露着難以置信。
“不然呢?”牧野雙手插兜聳聳肩,環顧一圈病房:“雖然環境差了點....”說着擰擰眉頭:“要不給你換個單人病房?”
“不是,我剛剛有同意你來陪護嗎?”她止住牧野接下來的話:“話又說回來,大哥,我這是割個瘤子,又不是癱瘓,你來全天陪護做什麼?”
“行,那不來。”牧野瞥她眼,語速比平常加快了些:“手術那天,我陪護一晚吧。”
“可以。”她同意的是牧野不來。
沒給她反應的時間,牧野一語定音:“行,答應了。”
“.......”
“行了,别太失望。”牧野慢悠悠開口。
究竟誰在失望?
他能不能不要自說自話?
絕望地閉上眼睛,又睜開。
目光所及之處,牧野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接着,上前一步、兩步。
不自覺直起身子,她整個腰骶部緊貼住窗台,絲絲縷縷的涼意傳來。
牧野微微俯身,帶着雨季的潮氣,直勾勾地對上她眼睛。
太近了,
近得似乎兩人的呼吸都交織在一起,
周圍浮動全是牧野的氣息,将她從頭到尾籠罩下來。
吞咽下口水,她微微仰頭,落入那雙烏沉的眸子裡——映照着她不自然的表情。
這是做什麼?
她有些想逃。
牧野卻在此刻輕笑一聲,用他獨特地咬字方式,緩緩開口:“季知春。”
“之前不都是我陪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