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早已一片模糊,就連眼前牧野身影也變得朦胧起來。
季知春仍倔強地站在原地,仰面固執要個答案。
客廳主燈盡職盡責亮着,碎成她眼中浮動的光點。
而後,她瞧見牧野身形晃動一下,溫熱粗粝的指腹抹去她面上淚水。
她終于看清牧野面上神色,他哭笑不得:
“誰?”
“誰要和你分手!?”
“除了我,誰還是你男朋友?”
“你!”她近似不講道理地指控:“就是你要分手!”
“莫名其妙地不高興,還不說出來,偷偷躲着人。”
“之前說什麼有問題兩人一起解決,騙子!”
“你才是騙子!”
話音剛落,她便被一股巧勁兒輕輕一拽,跌入一個滿是木制香的懷抱。
牧野氣息又一次将她籠罩,她剛想擡頭,就被溫熱手掌按着後腦,将整張臉埋到牧野寬厚的胸膛。
男子的體溫隔着布料源源不斷傳到她身上。
季知春氣不過,張嘴就咬。
牧野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輕輕拍了拍她後頸:“會發脾氣了,挺好。”
“你别轉移話題!”她聲音隔着衣物隔着人體,悶悶的。
“季知春,我沒想分手。”
“那你生氣什麼!”
“我是氣我自己。”
季知春費勁仰起頭,對上牧野半垂的眉眼:“騙子。”
“好吧。”牧野語氣裡似有幾分無奈:“也生你的氣。”
“氣你遇到事兒,總想自己來扛。”
“氣你總不會學着依賴别人。”
“氣你——”他垂下眼,神色裡再沒有平日漫不經心的模樣:“不需要我。”
季知春張了張嘴,面對牧野的坦誠。
她反倒不知該說些什麼。
“季知春。”牧野擡手勾起她鬓角一抹碎發,在食指上繞了繞:“我總想着,你再多關注我一些,再多需要我一些,再依賴我一些。”
“就像之前一樣。”
“有我在,你就什麼都不用怕,放心大膽去走你的路。”
“但現在...你不需要我。”
他垂下的眼睛,似乎在看那一縷碎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看。
“你自己解決的很好,這不是壞事,可是季知春,”
“你一個人,怕不怕?”
怕啊,怕死了。
上學在被學生會為難不能畢業的時候,她怕死了,她不敢跟家裡說;
雪夜一個人走過荒涼的城郊,她一個人,很害怕,可沒人來幫她;
上班因為敬酒被老袁有意無意的刁難,她怕啊,但沒用,她還是得喝。
這些在生活中瑣碎的,不值一提的小事,足以困擾她,足以讓她害怕。
就連老季倒下的那天晚上,她太害怕了,她怕失去爸爸,她怕一切在腦海中預演産生的所有不好後果。
但沒用,她得撐起來。
她得安撫慌張的媽媽,她得妥帖辦好所有手續,她得體面跟幫忙的秦嶼道謝。
她不能松懈。
她一個人,就得頂天立地。
她鼻子發酸,别過臉,不去看牧野。
“我知道這不怪你。”
“應該怪我,怪我沒有陪在你身邊。”
“這就怪你!”她突然拔高聲音,掩飾控制不住的哭腔。
她知道自己無理取鬧,可她就要這樣。
“你為什麼要不吭一聲的出國!”
“你知道我當初找你找的多辛苦嗎?!”
“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