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采蓮又走近了幾分,将遮蓋面頰的頭發撩到耳後,“是我。”歡快又甜蜜的聲音令人如沐春風,仿佛三月枝頭報春的黃鹂鳥,聽得人心上都亮了。
段洪波徹底傻眼,半天沒出聲,“不,不可能,我記得明明把你丢進井裡了,我還封住了那口井,你不可能出來的,絕對不可能。”
楊采蓮已經走到段洪波腳下,“什麼絕對不可能?那晚那麼黑你看清楚了嗎?”
段洪波兇惡地瞪着楊采蓮,“你!”
楊采蓮大笑,和她平日裡任人差遣的軟弱模樣完全不一樣,她越笑越瘋狂,随時會置人于死地,“那晚我是打算離開戲班,你一路跟着我,我不是沒發現,可偏偏就是這麼巧,那晚有個和我穿了一樣衣裳的人,我們兩個擦身而過,她本是郡王府的侍女,大火中燒傷毀了臉,準備回老家,多麼可憐的姑娘啊,被你當成了我投入井中做了我的替死鬼。”
“你!”段洪波顫着手指着楊采蓮,“你這些年在戲班做雜役為得就是白發鬼的戲譜對不對?”
楊采蓮蹲下來看着段洪波,“是,那是她寫給我的,我自然要拿到手。”
段洪波大笑,“那是她寫給你的,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哪怕是自己畢生所學,在你受傷後潛心為你譜寫了白發鬼這出戲,為得就是讓你重新回到戲台上,她心裡全是你!”
這些年來段洪波不隻一次被憤怒和嫉妒沖昏了頭,為什麼常留仙要把一切都給柳莺,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徒弟,段洪波不甘心,直到此刻依舊是不甘心,“她為什麼就是那麼偏愛你?”
楊采蓮卻笑着搖搖頭,像是聽到了非常可笑的笑話,“偏愛我,她是對我好,好到可以把一切都給我,她視我為知己為姐妹,我也視她為師為姐姐,我們互相尊重又彼此欣賞,可也隻是如此。段洪波,當真是被嫉妒蒙了眼,她對我好更多的是愧疚,你知道為什麼嗎!”
段洪波冷笑,他不想聽她們之間有多交心,多麼不分彼此,隻要想到心就像被火烤着。
楊采蓮,“因為她知道你是為了她才接近我的,更知道我被你的虛情假意迷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愧疚,她覺得是自己對不起我,段洪波你真是愚蠢極了。”
段洪波大笑,“因為愧疚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傳給你是嗎,為什麼就不能對我愧疚一些!”
楊采蓮一巴掌打得紅了段洪波的臉,“你這種人不配得到她的垂憐,因為你是她的徒弟,因為你對她心存男女之情,為了她接近我,欺騙我,她覺得一切都是因為她,真傻,常留仙啊常留仙你真傻啊!竟會因為另一個人的過錯無法寬恕自己。”
“你閉嘴!如果沒有你我和她斷然不會如此!”
楊采蓮冷笑,她算是看清楚了,段洪波此人就是自私自利,永遠把自己看得比一切重要,“即便沒有我她也不會接受自己徒弟的感情,她本就是伶人活在世人的眼光裡,難道還要背上一個為師不尊的罵名?段洪波你怎麼可以如此自私!”
段洪波,“接受我的感情就是為師不尊,那她和你又是什麼?你們在一起就不是活在世人的眼光裡了?”
多麼可笑啊,楊采蓮簡直要笑出聲了,“時至今日你怎麼還覺得我和她有着超出知己姐妹的情分?段洪波我和她從來不是你想得那種感情。”
段洪波自然是不會相信,“你對她不是那種感情,她對你可不見得,她為你親手縫制戲服,你生病她衣不解帶得照顧,你毀了容潛心為你創作白發鬼,這一切的一切還不夠嗎!”
楊采蓮絲毫不肯相讓,“她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欺騙我,她替你償還罪孽罷了,你早被那份嫉妒之心蒙了眼,看什麼都是扭曲不正常的。在你眼裡我和她過于親密就是你想得特殊的感情,她對我什麼感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段洪波躺在地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事到如今你是來跟我炫耀你們之間的深情厚誼嗎?”
楊采蓮,“她對你才是真的深情厚誼,是你親手毀滅了這一切!毀滅了她的夢,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