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館刹那安靜。
片刻,單反快門聲與群衆的熱烈歡呼乍響,此起彼伏。
葉善感覺耳膜都震了下,難受地偏過頭。
因此更清晰地看見,有媒體湊到蘇京慈身前想采訪,但給保镖和學校保安合力攔下。
蘇京慈漫步在焦點中心,神色淡漠,往日裡顯得病弱的蒼白膚色,在閃爍的閃光燈下透着一股冷感。
他一身黑西裝扣得嚴嚴實實,修長的脖頸凸起性感的喉結,端正系着的領口同領帶結抵在喉結下方,禁欲至極。
如此喧鬧的環境,人群卻始終與他保持着一兩米左右的距離,挺拔颀長的身姿愈顯矜貴。
葉善微微怔住。
混亂間,蘇京慈鏡鍊晃動,他無端生出一股錯覺——剛剛,蘇京慈朝他這邊望了一眼的錯覺。
随着清冷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群衆呐喊的音調降低。
可仍竊竊私語地讨論這位恒星CEO。
一位學長擠到葉善身旁,“不虧是有錢人,從豪車下來走幾步就讓一堆人G潮了。”
方舟萬,隔壁體院的,平時很喜歡邀請葉善看籃球賽。
葉善皺眉,假裝太吵了,沒聽清。
“你怎麼總不回我消息啊?”方舟萬便以為他也不喜歡有錢人,笑得更滿意。
剛問完,那頭就有人叫他們。
“人員差不多都入場完了,這兒應該不需要我們了,咱們也進去看比賽湊熱鬧吧?”
“還是要留個人盯着的……我怕有些人來晚了,等下沒人給他登記。”
葉善瞧他們圍在自己身邊七嘴八舌,社恐犯了,主動表示:“我留下來。”
同學紛紛感謝他。
葉善禮貌微笑,直至他們遠去,才收回注目禮,嘴角弧度随着轉身的動作一點點低落。
他擰開蓋子,灌了口礦泉水,望着某處發呆。
白熾燈打上他身上,形單影隻的,透出一股孤寂感。
蓦地,燈光閃爍幾下,熄滅了。
葉善心頭一驚,昏暗的環境令他回憶起被囚禁的時光。
自從有了這本小說情節的記憶後,他便開始每晚開窗,因為太強烈的燈光會影響睡眠,隻能通過月光來避免自己陷入暗無天日的境地。
他抖着手去掏手機,腦袋中重複播放的一幕幕讓他泛起一股無力感,手機不穩掉落地面。
葉善慌張撲下去想撿,卻不曉得手機摔哪兒了。
後方,賽場傳來斷斷續續地喝彩鼓掌聲,他心底的絕望愈發濃郁。
曾經,他也是這樣,給囚禁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閣或雜物房内,聽着外頭蘇昀明和陸轅的嬉笑暧昧,靜候囚禁他的人能想起他,推開門,讓他見一見施暴者身後的光。
假設遇到囚禁他的人出差,他甚至會被關出幻覺——他是不是已經失明了?
他會不會已經死了?
否則為什麼好像全世界都遺忘了他,沒人找他呢?
葉善眼眶微熱,咬着牙一點點摸索,顫抖的指尖突兀碰到一塊金屬。
他立即握住,按亮手機電筒。
白燈驅散昏暗,他氣喘籲籲地坐在地面,仰頭望着天花闆。
掌間微弱的光線,勾勒着他瘦削的身形。
等他緩過神,賽事已然結束。
蘇京慈請全部參賽選手、評委,包括志願者到火爆全網的頂級酒店吃飯。
葉善沒精力,無奈方舟萬一直拉着他,面對沒傷害過自己的人,他始終強勢不起來。
等到酒店,他才總算借尿遁甩開人。
但找洗手間時,他突然見到三個熟悉的背影。
“今天聖誕。”陳耀祖抱着王梅兒,沖陳昌撒嬌:“咱們到清湖小鎮玩好不好?”
陳昌眉開眼笑:“好好好,就當你送我那件禮物的回禮!”
“你瞧,他多疼你。”王梅兒輕點兒子鼻尖,繼而又一副憂心忡忡地模樣:“也不知道善善在蘇家過得怎麼樣?今天聖誕,他也不給我們報個平安,真讓人擔心。”
“提那白眼狼幹嘛!”陳昌橫眉豎目。
三人正往外走,沒注意到駐足在背後的葉善。
真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葉善冷笑,低頭望向手機裡充斥着咒罵的短信界面。
打從陳耀祖被針紮回葉家後,陳昌便隔三差五來指責他做事不厚道,怒斥當初就不該生他。
葉善心間萦繞着一股怨恨。
憑什麼他掙紮在痛苦的陰影中,将他推向深淵的人卻快樂幸福?
葉善掉頭,背對父親離去。
他要讓陳昌認定的兒子,也嘗嘗給豪門圈唾棄的滋味。
“蘇總?”
見蘇京慈忽然停步,身邊的人疑惑叫了聲。
蘇京慈從那道背影挪開視線,望向那人剛才注視的方向。
陳耀祖仍在哄陳昌開心,察覺到蘇京慈的視線,不悅地回看過去。
緊接着,他心跳漏了一拍。
蘇京慈隻是打量了幾眼,早已收回視線,在衆人擁簇中邁入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