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朗把完宋潇的脈,語重心長的看着躺在床上虛弱無比的宋潇。
周娘子擔憂的看着張朗:
“大夫,我們小姐到底如何了?”
張朗語重心長的歎了一口氣。
“小姐,這脈象屬實是複雜難看。不過在下自然盡力而為,我馬上就寫一張方子。”
“是——是——來,大夫這邊請——這邊請——”
周娘子連忙将人帶到外間書桌前。
張朗提起筆,思索片刻。陸陸續續寫下幾樣藥材。
“這個藥方,每日三次。三碗水,煎成一碗,隻要上面澄清的藥汁。下面那些渾濁的就不要了。或許最近小姐常常會有口苦的時候,就一并多買些□□糖,和山楂。用來開胃和止苦。”
小若仔細聽了,連連點頭。拿了方子就沖了出去。
趙娘子候在一旁,等張朗看完診後才上前。
“張先生,我們夫人有請。”
張朗颔首,又語重心長的對周娘子說:
“要是還有什麼情況,不用令牌。直接到我府上請我就是。”
“是,真是多謝大夫了。”
張朗颔首,跟在趙娘子身後走了。
郭琥正和宋湘一起清點着昌甯候府送來的東西,屋子裡密密麻麻的放滿了箱子。
宋湘拿着禮單,跟在郭琥身後一一對照。
“蓮花雙枝玉如意一對、西域繡品五匹、釉裡紅海水聞香杯一對、流雲百福瓷器一套。。。。。。”
宋湘看着自己手上密密麻麻的禮單,不由感歎:
“單單是納彩就送這麼多禮。”
郭琥一一把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看過,淡淡的說:
“這還隻是侯爵的納彩,我還沒有去清點那日沈庭寒替陛下帶來的。”
宋湘抿着唇:
“雖說這明面上看着風光。。。。。。”
可實際上昌甯候府裡頭的事情就像是一塊腐爛生了蛆的爛肉,光是聞見就覺得惡心,更别說是去親自看上一眼。
郭琥不言,隻是靜靜的看着手上光滑的釉裡紅海水聞香杯。
“。。。。。。母親?”
宋湘試探的叫了她一聲。
郭琥側過頭,不甚在意的放下手裡的聞香杯。
“無事,繼續吧。”
“夫人——夫人——張先生來了。”
“将先生請到偏房去,備好茶水。我馬上就來。”
宋湘正準備放下手裡的禮單卻被郭琥攔住了。
“剩下的你仔細對了确保萬無一失,再讓他們搬到庫房裡去。”
宋湘颔首應下了。
張朗站在桌前,擡頭望着屋中挂着的那把刀。
“。。。。。。”
“張先生。”
郭琥踏步走進來,問:
“先生不落座,是因為下頭茶水伺候的不好嗎?”
“不,他們伺候的很好。隻是這裡的水,讓我忍不住好好看了看。”
“。。。。。。”
張朗轉過身:
“你把弱水拿出來了。”
郭琥走到桌前倒了兩盞茶,淡淡的說:
“那日見到淮兒舞劍,念着許久沒有拿出來擦過了。就拿出來擦了擦。”
“宋淮早在宮宴前就離開梁京了。”
“最近事忙,所以就耽擱了。拿出來的就晚了些。”
“你許久沒有擦過了吧,上頭看着都有些鈍了。”
“許久不用自然就鈍了,大丫頭的脈象如何?”
張朗沉默了會兒,才道:
“确實複雜,有傾頹之勢。也不知道好好休養,能不能好。還是早些準備吧。”
“真有那麼複雜?”
郭琥回過身看着張朗。張朗神色自若,不見絲毫期欺瞞。
“确實複雜。”
“。。。。。。”
“我知道了,會着手準備的。”
“那和昌甯候府的親事怎麼辦?”
“。。。。。。”
張朗神色複雜的看着郭琥。
“你不要做傻事。”
“我還有湘湘和淮兒,不會做什麼傻事的。”
“有什麼事,就讓人來府上和我說一聲,或者和張堅說也可以,我還沒有老到走不動路的地步。”
郭琥不語。
“不要一個人做傻事。”
張朗語重心長的說了許久,見郭琥沒有絲毫轉變的意思。也隻好歎了一口氣,邁着有些蹒跚的步伐離開了。
宋潇一腳踢開半拉被子,露出一隻腿和半邊身子。另一隻手在枕頭下不斷摸索着什麼,摸着摸着,眼神突然亮了一下。
坐起身把枕頭丢到了床的另一邊。枕頭下赫然放着好幾本話本。
粗略看去,什麼模樣什麼内容的都有 。
宋潇拿起一本,微微眯起眼看了會兒書頁上的名字,好似這本不太随她的心意。
丢了。
轉頭又拿起一本,看完封面的名字又粗略的翻了幾頁看。看了沒兩頁,宋潇就扁起嘴,揚手——又丢了。
陸陸續續的翻了幾本,枕頭底下都快被她翻出花來了都沒有翻到合心意的。
宋潇一時間不由有些苦惱。
轉頭又大大咧咧的張開雙手躺在床上。
綠桃端着一盆熱水,剛進門就見地上堆滿了她四處搜刮來的話本。
心下駭然一驚,連忙走到裡屋去。
果然,隻見地上堆着兩床厚厚的被褥。
一旁火盆裡的炭火也被人用水澆滅了一半,如今正半死不活的冒火星子。
而宋潇。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翹着腿,隻穿着一身單薄的裡衣,肆無忌憚的翻看着話本。
“。。。。。。”
綠桃頓時就覺得自己心窩子被街頭流浪的狗踹了一腳。
一股鑽心的疼。
還有苦說不出。
“小姐。”
綠桃這一身叫的那叫一個有氣無力,虛弱無比。仿佛她才是應該躺在床上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