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逡确實摔傷了腿。
整個人躺在塌上,看上去半死不活的。
宋湘在一旁伺候湯藥,正吹着藥。
宋潇隔的遠遠的就聞到了那黑色藥汁苦澀的味道。
綠桃前幾日整日整日的給宋潇熬煮一些奇怪的東西,都沒忍住胸口翻湧起來的那股惡心。
宋潇微微眯起眼,沒忍住,用帕子掩住了嘴鼻。
“父親。”
剛進屋,宋潇就聞見了藥膏濃烈的味道。
宋逡微微仰起頭,看見是宋潇後又繼續半死不活的垂下頭。
“啊,是潇潇啊——”
宋潇坐到宋湘身旁接過宋湘手中的湯碗:
“我來吧。”
宋潇坐在床前,看着腿戴着夾闆,被高高挂起仿佛街頭菜市挂着的烤鴨的宋逡。淡淡道:
“父親這些天還去上朝嗎?”
宋逡擺了擺手:
“養好了傷再說吧。”
宋潇垂眸看着手裡黝黑的藥汁,平靜的水面倒映出自己的臉。
“父親,最近朝中恐有大變。父親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宋逡微微蹙起眉:
“你怎麼知道的?”
“是沈侍郎告訴女兒的。”
宋逡驚恐的坐起身,看着宋潇:
“你整日在家裡養病,怎麼和他說上話的。”
“女兒昨夜出去了。”
宋逡想不通:
“你昨夜出去做什麼?”
宋潇把藥吹涼遞到宋逡嘴邊:
“父親過會兒可能就知道了。”
宋逡郁悶的看着她:
“你就不能現在和我說嗎?”
宋潇把藥遞給宋逡,倩倩起身:
“女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宋逡一口氣把藥喝了個幹淨,露出一個猙獰的神色。又把空碗遞給一旁的宋湘:
“你自己出去了,你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說?”
宋潇垂眸不語。
“你昨日不還纏綿病榻,起不得身。怎麼今日就好多了?還能出來看我了。”
宋逡示意宋湘把他扶起身,靠坐在床頭。
“莫不是你姨娘請來的那些術士、菩薩、神婆什麼的,當真有用?”
宋湘雖不知昨夜宋潇到底幹嘛去了,可是她卻是知道郭琥昨夜在筱暖閣等了宋潇近兩個時辰。
宋湘讪笑:
“那些應當是沒有用的,不然父親的腿怎麼又會摔了?”
宋逡扣了扣自己的臉:
“說的也是。”
“不過有些煩心的事沒了,心情好了,或許病就好了。”
宋逡又道:
“既然你病好了那就好好在家裡修養,過幾天随大夫人一起去昌甯候府拜訪拜訪。”
宋潇擡眼看着宋逡,眉目裡的戾氣她自己都未察覺:
“女兒和昌甯候府的婚事就此作罷吧。”
宋逡頗為奇怪的看了一眼宋潇:
“說都說好了的事情,怎麼你說算了就算了。你知道昌甯候府有多重視這件事嗎?送來的禮家裡庫房都快裝不下了,可見對你還是很重視的,雖然昌甯候年紀大是大了點,可是年紀大的會疼人啊。”
“況且昌甯候府世代勳爵,家中的富貴榮華是享不盡的。你還有什麼不情願的?你一開始不是還挺願意的嗎?”
宋潇冷淡的看着宋逡:
“父親是知道昌甯候府裡面的事情的吧。”
宋逡側過頭沒敢看宋潇的臉,可是一瞬間又似乎是找到了底氣:
“大家庭裡面這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可是人家的門楣也是十分顯赫的。”
“父親這幾日是被餘姨娘灌了不少迷魂湯吧,人都不清醒了。”
宋潇冷聲打斷宋逡。
“昌甯候為什麼這麼着急着用這麼大的聘禮來求娶,不就是為了遮蓋自己家裡的那些醜事嗎?昌甯候府上的姬妾怕是整個侯府都要住不下了,更别說那些明面上是兒媳實際上是愛妾的。要不是昌甯候想要自己兒媳給自己懷的孩子又舍不下面子,會有今日這件事嗎?”
宋逡閉了嘴。
宋潇又道:
“父親口口聲聲說我是願意的,可是您告訴我這件事的那日,您有問過我一句願不願意嗎?”
“半個字離不開宋家,半句話離不開仕途。父親的、宋澄的、宋淮的。可是父親——”
“若是這件婚事當真那麼好,為何餘姨娘甯可讓宋淺入宮去做那模棱兩可的娘娘也不願意讓宋淺去昌甯候府做這明堂的大夫人?”
宋潇說完後,似乎是有些累了。側過頭歎了口氣:
“罷了——父親還是好好休息吧。女兒告退。”
宋潇說完就離開了。
宋逡心頭梗着一口氣,指着宋潇越來越遠的背影:
“這個——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好在你還是個孝順的,不會這般忤逆父母。”